已經過了一世紀般漫長。當一張熟悉的臉從高牆上探出時,他不由切聲大喊:“姜叔叔,姜叔叔,我是蕭楚啊,快開門,快開門!”
當蕭楚以為他們的救星已經出現,正要鬆口氣時。只見那張熟悉的臉,眼中迸出兩道冷漠到極點的寒光,看著不遠處的屠殺。旋即目光一轉,迅速從衣衫襤褸的父子倆以及二牛掃過,嘴中吐出了冰冷的一句……
“那裡來的乞丐?居然膽敢冒充我的故交,現在兵荒馬亂,誰知你們是不是奸細?姜家的大門焉能隨便開啟,我勸你們還是快快逃命去吧。”
“姜兄,我是蕭遠山啊,我真的是蕭遠山,燕兵就要殺到了,快開門啊!”蕭遠山無比焦急的哀求聲中,那張熟悉的臉卻已帶著他們所有的期盼,一同在堅厚的城牆上迅速消失,只留下了冰冷徹骨的無邊絕望!
眼前緊閉著的大門,將他們一切生的希望完全隔絕在外。疾雨般的馬蹄聲由遠而近,馬背上發出的獰笑聲恍若死神的腳步,越來越清晰……
這是記憶中那個和藹可親的姜叔叔嗎?這就是將女兒許配給他的未來岳丈嗎?蕭楚根本無法把那冷漠到極點的眼神和記憶中的姜若衡重合在一起!
“楚兒,二牛,你倆快跑啊,快跑!”顧不上多想,蕭遠山厲聲大喝。
父親淒厲急切的聲音響徹雲霄,震醒了全身一片冰冷的蕭楚,慌亂茫然之間,他拔腿就朝著不遠處山野跑去。
“楚兒,快逃,快逃……”
身後再次傳來父親悲絕的嘶嚎,那恍若一頭受傷孤狼陷入重圍般充滿絕望的聲音,令得他的心頭劇顫,回頭一看……
只見一百多名騎著馬、持著長槍計程車兵將父親團團圍在其中,發出的陣陣獰笑聲中,充滿了戲虐的味道。
不斷揮舞著手中柴棍的父親已經陷入瘋狂的狀態,就好像一隻陷入狼群包圍中護著幼惠的母羚羊,明知必死,也誓要為兒子爭奪一絲生機!那怕……這一線生機,已經極為渺茫!
“楚兒,走啊,快走……”
“爹、爹啊!”
蕭楚雙眼欲裂,就在悲憤欲絕的他正要折身返回時,二牛立即一把緊緊的抱住了他。雖然年幼的二牛連斗大的字識不到一籮筐,也弄不明白這些士兵為什麼要殺他們,但是他心裡卻非常清楚,此時絕不能放開蕭楚!
士兵們似乎已經玩得有點膩了,一騎從中策出,馬背上一名身披黃金鎖甲、將軍模樣的少年一揮手中長刀。寒光在殘陽的餘輝下一閃而過,血光迸現……
“快跑啊,快……”
蕭楚絕望的目光中,冰冷的長刀橫過,父親悲嗆的聲音戛然而止。一顆螓首飛到半空,腔中噴出的熱血濺成了一團血霧,身披黃金鎖甲的將軍揮舞著血刀,直接從他的身體策馬踏過。
蕭楚只覺得眼前突然一黑,悶在胸中可焚燃天地的悲憤,在這一剎那間,全部化為一聲淒厲的悲呼:“爹……”
“給本王統統殺光,一個都不要放過!”
昏昏沉沉的蕭楚,有若一具行屍走肉般任由二牛拉著而逃。鐵蹄踏得山間的碎石亂響,當先策馬而至的少年將軍,嘴中發出一陣冰冷的獰笑聲,隨即一揚手中長刀,在如血般的殘陽下耀出一片光寒。
“嗒、嗒、嗒……”
馬蹄聲近了,越來越近了,但當那名少年將軍的相貌清晰映入眼幕時,不知為什麼,令得蕭楚立即從昏沉的狀態中回過了神……
那是張有若刀削一般狹長削瘦的臉,陰目鷹鼻,薄薄的嘴唇抿出一道冷酷的笑意。在這一剎那間,他的大腦,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清醒過!因為他要將這張臉深深的刻入靈魂之中,那怕是進了地獄,那怕經歷無數輪迴,他也……一定要記住這張臉!
“楚哥兒,快跑,你快跑啊!”力竭而盡的二牛,將最後的一絲力氣盡數吐出,猛的一把將蕭楚推出了七八步遠。
緊隨在少年將軍身邊的那名戰袍上緩著飛虎圖案的將軍,拍馬飛騎越出,一擎手中長槍,從嘴中吐出短促冰冷的喝聲:“殺!”
快馬四蹄飛騰而起,旋即人和馬俯衝而下,寒槍疾刺。只聽到“噗滋”的一聲,長槍從二牛那稚嫩的胸膛透過,一槍就已經將他那瘦弱的身體挑了起來……
“楚、楚哥兒,對不起……”鮮血順著槍桿不斷飛灑在空中,乃末斷氣的二牛在槍桿上拼命掙扎著,他死死望向蕭楚的目光中……充滿了愧疚,那一顆質樸的心自始至終都記掛著,如果不是被他的父親所騙,讓蕭楚開啟門,也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