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能的伸手想去抱孩子,眼角卻瞥到依舊跪在地上的喜福,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剋制著收回:“你為什麼把他們關起來?”
胤禩抬頭望向我,全無意外之色,反而透著瞭然,在他目光下本來理直氣壯的我忽然矮了半截,好像做錯事的是我一樣。他轉身示意同來的嬤嬤離開後,才平靜的道:“這些奴才未克盡職守,對你保護不利,原是該罰的。”
“你明知道這根本不關他們的事。”我煩躁的說,每次太子在我面前失常都讓人意外,好像他全部的痛苦只能對我發洩似的。
“我只知道我不過是出了趟府,一回來這些該死的奴才就告訴我,你不但摔交動了胎氣,而且還早產。你知道我當時的感受嗎?胤禩幽幽的望著我,接著把目光轉向跪在地上的喜福,眼中厲光一閃:“他們全都該死,所有傷害你的人都該死。”
“你……”我瞠目結舌,第一次看到素來溫柔的胤禩冷酷的一面。平常對下人輕聲細語,重話都很少說的他,居然也會狠心把喜福折磨成這樣,甚至還有那些被關押的人。而且這些被他洩恨的人只不過是替罪羊,他真正恨的是……
胤禩眨了下眼後,神色恢復正常,彷彿剛才的他根本不存在似的,溫言道:“好了,現在既然你沒事,就讓他們承你的情,都放出來就是。”說著對地上的喜福道:“你去傳話,就說福晉的意思,把關的人全放了。還有告訴他們少說話多做事,你也一樣,知道嗎?”
喜福唯唯諾諾的點頭,嘴裡含糊不清的說了些謝恩的話,便起身向外退去。
我見她踉蹌著去遠,才嘆道:“等會兒你去找個大夫給喜福看看,她這回算是徹底怕了你。怎麼說她也是個女孩子,你竟忍心……”我不知該如何說下去,又想到他這麼做全是因我,心中一痛:“難道這回被關的人……”
他望著我沉默良久,最後搖頭道:“沒有,其他人只是被關,我打喜福並不是因為這事,或者說這件事只是個很好的藉口。”
“什麼?”我愕然,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胤禩的黑眸一閃不閃的盯著我,黑得可怕,也深得可怕,同時他的聲音低沉下來:“還記得你被綁架時,為什麼四哥先去救你嗎?當時這件事很隱秘,因為我不在京,何總管第一個告訴的是九弟。然後九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防止此事外傳。可這麼隱秘的事,四哥不但知道,而且還查到你的下落,甚至把派出去追查的巴爾引入歧途。這一切只能說明一件事,府裡有四哥的人。”
等他說完,我下意識的搖頭:“不可能,喜福跟了我這麼長時間,從來沒有……”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府裡上上下下喜福的嫌疑最大。這次你早產的原因知道的人太多,想瞞也瞞不住。但卻給了我一個逼問喜福的藉口。可惜這丫頭嘴硬得很,什麼都說不知道。本來這件事已經到了如今地步,連九弟也勸我不如……”他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已非常明顯,他們要殺喜福,殺一個也許根本是無辜的人。
“不,你不能這樣。”我慌張的拉住他的衣袖。
他眼裡閃過掙扎與憂愁,但最後只剩平靜:“就知道你會這樣說,如果我真這麼做的話,大約你一輩子也不會原諒我。”說著又冷笑道:“留著吧!也許以後是個有用的。”
“胤禩、胤禩……”我忙亂的緊拽他的衣袖,只能一遍遍低叫他的名字,剛才說最後一句話的他冰冷無情,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恐懼。
一條人命難道在他眼裡真就什麼都不值嗎?只要一句話,甚至一個眼神就可以結束。而我只能顫抖的在旁邊笑自己虛偽,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竟然還是看不透眼前的一切。
到底是他變得太多,還是我太過執著?
“瑤兒……”他嘆息著用一隻手攬我入懷,另一隻手則緊緊抱著孩子:“你只要看到幸福就好,我們的幸福,還有孩子的幸福。剩下的,一切有我。”
我低頭看著孩子無垢的眼,又看向他抱著孩子的那隻修長有力的手。曾經那隻晶瑩如玉的手伸出和我拉勾,恍如昨日。那樣的一隻手如今也染上了風霜之色,白璧微瑕。
“胤禩,答應我,不要讓你的手變髒,好嗎?”我把手覆在他的手上企求,卻良久也等不到回答,不由自嘲的一笑,你又希望他回答些什麼?
本以為他終是不會說了,沒想到他低啞的道:“我的手從來沒幹淨過,一刻也沒有。不光是我,姓愛新覺羅的人,手就沒有乾淨的。”
我緊緊摟住他,心隱隱作痛。為什麼上天讓他們生於帝王家,又為什麼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