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教之數,有些是要遵守,如華夷之辨。有些後人附會的則需要破棄,如裹小腳、女子無才便是德。‘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原是對士人君子所提出的要求,但如今某些士人君子不以勾通外國、敵國為恥,反要逼得婦人女子活活餓死,是為大偽無德之輩!”
俞國振很巧妙地將矛頭指向了士林中的偽君子假道學身上,方孔炤苦笑了起來。等俞國振說完,他才道:“濟民,大道理且不說,也不追根溯源,如今確實是新襄的物產衝擊了百姓生計,你總得替他們做些什麼,人心向背,至關重要,若是被人借起此事生事,你難以自辯,恐怕對新襄聲望,會是一個極大的打擊!”
俞國振抿緊了嘴,這確實是一個大麻煩。方孔炤能看到的,別人也能看出來,新襄物產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市場,是在大明內部,每年直接間接售入大明的貨物價值總量,不下於兩千萬兩白銀,同樣從大明收購的原材料等產品,價值總量也不下於一千五百萬兩,若真被人別人藉此生事,而新襄此刻對美洲的出口已經因為和西班牙人的戰爭受影響,在可預見的將來,對歐洲的出口也會大受影響。
說白了,還是新襄自身的市場狹窄造成的。
“唯一的辦法,就是加大人口流入,調整產業結構。”俞國振想了想,然後回答。
這話仍然是避實就虛,方孔炤也不深究,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將話題岔到了別的地方。
新襄造成的產業衝擊是難免的,對俞國振來說,或許這種衝擊更猛烈些為好——那些破產的農民、城市小生產者,不可能遠隔萬水千山來找他的麻煩,他們要生存,還是得將目標指向大明朝廷。換言之,俞國振間接為大明朝廷掘了一個坑。
見完方孔炤,緊接著來求見的是王傳臚。
一個月的時間,已經足夠他與陳子龍完成交接,不過他未曾急著離開欽‘州,陳子龍也沒有催促。俞國振知道,他是在做艱難地選擇,到這個時候,才算是下定了決心。
“南海伯,我是到你這來討口飯吃了。”
一見著俞國振,王傳臚便毫無形象地開口,俞國振與他也是慣熟,知道他不拘俗禮,笑著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吩咐廚房裡準備些好菜,算是為你高升餞行。”
王傳臚頓時惱了:“我下定這決心容易麼,你還來耍我!”
“哈哈不是你自己說來討口飯吃嘛。”
“我要的可是長期飯碗,你以為一頓就足了。”王傳臚白了他一眼:“哪個研究所,給我個位置吧,要不我去電力研究所,給方直之打下手?”
“方直之可不敢用你當下手。”俞國振笑著擺手。
王傳臚一心就是搞實學研究,單論實學綜合方面的造詣,在俞國振認識的人裡,他可以排在宋應星、蔣佑中之後,位於第三位。對於半道出家靠著看俞國振的一些筆記學習的他來說,這是非常了不起的了。本來俞國振也有意請他主持電力試驗室的事情,但一直以來,他這個欽‘州知州官位對新襄很是重要,因此便擱置下來。
現在他舊事重提,俞國振想了想:“王兄,暫時還不能……我需要有人替我管理基隆民政,此事極為重大,我有意請王兄任基隆總督,主持基隆政務,王兄覺得如何?”…;王傳臚頓時坐正了身軀。
與俞國振關係如此密切,他當然知道基隆指的是哪裡,臺灣島北部的那座良港,俞國振嫌“雞籠”這個名字不好聽,因此改稱為“基隆”。
俞國振奪取基隆、馬尼拉,都已經有兩個多月了,胡靜水已經被任命為呂宋總督,同時以俞大海為南海第一艦隊司令,駐守呂宋城——也就是原馬尼拉城,以孟廣仁為呂宋城防司令,駐紮有三千虎衛,相當於半個旅,但給予整個旅的編制,只待新兵訓練成後進行補充。但是基隆總督的職務卻遲遲沒有定下人選,俞國振最初時是傾向於自己的叔父俞宜軒,但俞宜軒眼見家族興旺,自覺自己才器有限,怕會誤了俞國振的大事,堅辭了此事,如今悠哉遊哉地在新襄當著五老爺,又在盜泉子主持的文獻編撰上掛了一個名。
所以,俞國振正為基隆總督一事頭疼。
王傳臚的能力沒有問題,這些年來欽‘州發展得也同樣很快,而且他以極為巧妙的手段,將舊的欽‘州官場與新襄的體系相對接,既不令那些胥吏佐員嫉恨生事,也約束住他們使之不敢胡亂伸手。原本破舊狹小的欽‘州城,也被王傳臚整修了一番,雖然還不象新襄那樣充滿新氣像,卻也有模有樣。而且他在新襄體系中也頗有聲望,不少新襄體系中的人,都視之為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