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的命令,在這幾天裡就是緊緊跟著俞國振,寸步也不離開。王啟年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人就向前撲了過去,手中馬刀錚一聲出鞘,在帳篷中閃過一道電光。
那人影沒有料想到這個看上去瘦俏的少年,竟然有這麼快的速度,險險才避開,但王啟年回手拖刀,馬刀一折又斬了回來。
眼見馬刀要劈中那人脖子,卻是“錚”的一聲響,那人手中的匕首恰恰將馬刀格住。王啟年卻又是順勢拖刀,那人不得不後退,只聽刷的一聲,將那人的衣裳被劃開。
黑色的外衣被劃開後,露出裡面的紅色衣裳。那人目光中有些驚懼,在俞國振帳下,除了齊牛以武勇著稱之外,別的虎衛最擅長的似乎都是火槍,卻不曾想這個才十**歲的小子,竟然也有一身好本領!
“停。”
俞國振喊了一聲,王啟年收住刀,向著那人咧嘴笑了笑,刀尖卻還指著對方,顯然只要俞國振再下一個命令,他的刀又會毫不猶豫劈過去。
“你是什麼人,在外頭有段時間了吧?”俞國振道:“刺客?”
“南海伯,你方才對下屬說的話,是出自真心還是假意?”那人開口了,隔著面布,聲音稍有些變,但俞國振還是聽出這是女子的聲音。
“我需要作假給誰看?”俞國振冷笑了一聲:“方才被逮的是建虜的人,毫無疑問,你應當是李闖派來的吧?我又不是李闖,壞了黃河大堤,良心不安,要在百姓面前裝腔作勢弄虛作假,他有沒有對百姓說他來晚了,未能救百姓於水火?”
此話說得犀利,那女刺客卻無言以對。
“為了儘早結束戰亂,闖王不得不行此下策,待掀翻了朱家的皇帝,天下太平,闖王必然會給災區百姓一個交待。總不象南海伯,分明有讓天下太平的力量,卻一昧龜縮於海角一隅,醉心於自己的榮華富貴,對朝廷扔出的南海伯爵位甘之若飴……”
“臭娘兒們!”聽得這女人伶牙俐齒地反擊,王啟年怒了,他人拙口笨,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只能破口大罵。
“歪理。”俞國振冷笑:“你懂什麼,你這話定然是別人教你的,你自己尚不明白,如今鸚鵡學舌搬出來吧?”
那女人哼了聲:“若是歪理,就把我駁倒!”
“李闖入京之後,就算他當了皇帝,我問問你,這次黃泛區八百萬災民,他如何處置?他起家之地,甘陝之地千萬飢腸漉漉的百姓,他如何處置?他的才能,比起朱元璋如何,他手下左右,比起劉基、徐達、宋廉等人如何?朱元璋剝皮實草,尚不能杜絕天下之貪腐,以廠衛鉗制天下,尚不能平息天下之戰亂,李闖又以何杜之?”
“自然是行聖人教化之道……”
“我知道了,你定是李巖派來的,也只有他這個讀聖賢書讀得半通不能的,才會天真的以為真有什麼聖人教化之道可以包治天下之痼疾。”俞國振又是冷笑:“天下百姓最苦者三,其一是鄉紳,其二是胥吏,其三是朝廷捐稅。這三者李巖知道如何對付麼?他自己當官會是清官,但別人呢,象牛金星,若是李自成得了天下,牛金星少不得要弄個丞相,你以為,牛丞相會不貪汙,會不縱容手下替他收刮?天下的鄉紳,就會心甘情願將自己侵奪的田地交出來給百姓耕種?”…;
這女子行走四方,不是完全沒有見識的,聽得俞國振說起大明百姓最苦的三大痼疾,只覺得每一個都說到了自己的心坎之上。一些原先只是隱約覺得不對的疑問,就在俞國振一個個的反問中變得清楚起來。
“闖王英明,絕不會任牛金星之流……之流……”
“闖王英明,牛金星獻計挖黃河北堤,闖王便應了。”俞國振不待她說完便又道。
“你……你這樣說,難道你就有法子?”
“我自然有法子。”俞國振揚了一下下巴:“李巖去過新襄,至少在新襄,他可以看到我的法子有沒有效果。”
那女子心中又是一顫,李巖曾經提起過新襄之事,只不過當時是被他當成反例來提的。每每說起時,李巖就會道,新襄安樂,勝於他處,只可惜俞國振有此才能,卻是為虎作倀,卻替朝廷效力。即使拿新襄當反例,李巖口中也說不出半點新襄治理上的不對來——以往她只當這是李岩心胸器量,揚人之長諱人之過,但現在想來……莫非真是俞國振將新襄治理得極好,讓李巖實在挑不出差子?
“我的侍衛本領,你也見識過了,如今在你身後,已經盡是這般的侍衛,你是準備繼續冒險行刺於我,還是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俞國振突然又道。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