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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字的生動精到:一個“嘯”字,何等傳神!把大膽袒露、敞朗和急不可待的瘋狂,生動地托出。“魚愛”在一刻之間萌發,呼嘯而起,呼嘯而來,非“嘯”不能摹其狀,不能傳其神。

魚的春情勃發,取決於雌性魚,雌性魚沉靜漾水時,雄性魚守護神般在它的左右前後慢慢飄動,悠悠擺尾,只傳遞濃濃密密的愛意,決不莽撞騷擾雌性魚的身子或嬉咬其尾,絕對紳士。雌性魚一旦性起,必有竄出水面的躍動,“轟嗵”一聲劃破或黃昏或清晨的寧靜,也就是發出愛的訊號了。伴隨著這愛的躍動,雌性魚旋即渾身溢滿香氣,這香氣出自性腺,凝聚著高科技的現代化妝品或人工香精也絲毫不能與之相比!這也是江南運河人暱稱雌性鯉魚為“香婆子”的緣故。在“香婆子”散發出的這種無從抗拒的香氣的激發下,周圍的雄性魚立時春情盪漾,箭一般地追逐開來,追逐出簇簇擁擁的浪花。雌性魚一邊在水草中竄遊,一邊產下魚卵;雄性魚隨尾其後,一邊排放精液,一邊頻頻扇動尾巴,將魚卵與魚精攪混。魚卵就這樣受精了,無數小鯉魚就在這樣翻卷著的水花中孕育。——這是一幅激動人心的“魚樂圖”:飛遊、竄跳、咬尾、翻滾、逐成一團……在如黛遠山和星光藍天襯映的水面上,愛得浪花飛濺,愛得嘩嘩啦啦,百米之外可聞其聲。大運河,你是嘯子魚的舞臺,是生機與活力的舞臺。

這也極大地刺激著手持魚罩走在河岸上的人。他們聞聲下罩,瘋狂追撲。本來,魚罩下水的一瞬有一閃的“罩風”,機靈的魚最容易在這風臨的一瞬間逃遁。但嘯子魚們愛得迷迷糊糊、痴痴傻傻,全不在乎、全不了然那陣殺風的到來,迷迷糊糊、痴痴傻傻中成了罩中物。其實,雄性魚靈活,敏捷,完全可以隻身逃走。可它見伴兒不竄,自己便也不竄,一副共赴患難的樣子,結果雙雙被罩魚人捉住。有時,雄性魚本能的一閃,躲過死亡之罩,可千萬別以為它會逃之夭夭,不,它一定會回來,圍著魚罩打轉,再用嘴拼命地啄著罩牆,拼命地往裡鑽,向裡撬,鑽脫了皮撬出了血,在所不辭,至死不悔。它要和罩中的雌性魚同生死、共命運。凡親眼見到過這種場面的人,除非他是鐵石心腸,否則,無一不被魚類如此堅貞的深情所感動,所震撼!

這就是大運河,這就是大運河水養育出的鯉魚的秉性。

秋到運河,用脫去穀穗的稻草編一條長長的繩子,用火燻一燻,然後於傍晚時分,從運河河心放入,一直牽到河岸來。我們在這繩頭邊懸馬燈一盞,支鐵鍋一口,鍋裡放上運河水煮著,等著河蟹順著繩子登岸來。秋風一響,蟹腳發癢。火燻過的草繩就是它最愛蹭癢的物什。舒舒坦坦地登上岸來。是時秋蟹正熟,殼凸紅膏,螯封嫩玉,只只都是肥臍。運河邊有“一蟹上桌百味淡”的老話,可見河蟹之鮮美。一晚上,我們可以“守繩待蟹”十數只,我們盡情,直如聖人聞韶樂,三月不知肉味。

哦,大運河,我心靈的河,你喧譁著我的整個童年。

稍長,告別童趣的運河,我走進常州,走進少年的運河。蕩蘇東坡來常州的那隻木槳,,靜靜地永恆在他下船的運河古渡碼頭,相伴它的是故鄉人在他11次來常州泊舟上岸的地方修建的“東坡艤舟亭”。這裡是俯視大運河常州段的最佳地點。我來了。我靜坐在“艤舟亭”裡,眼前運河逶迤,耳畔天風浩浩。天風送來的是同鄉詠運河的詩:“只籌一纜十夫多,細算千艘渡此河。我亦消曾糜太倉,夜聞邪許淚滂沱。”(龔自珍的《乙亥雜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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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今天,我們站在運河邊(4)

運河裡的西垂夕陽,城牆上的點點晚霞……喔,那是怎樣的一幅圖景:“管柳猶遮舊女牆,角聲孤起送斜陽,英雄百戰成廖落,吳楚平分自渺茫,寒煙帶愁離塞遠,暮江流恨入雲長。”(浦源:《西城遠眺》)運河邊的城牆,城牆邊的運河,你們悄然牽手,向一個懵懂少年講述清晰的歷史、通俗的哲學和壯美的生命意義。

如果說長城是一曲曾經高亢、嘹亮在峻嶺間而如今日益聲稀的戰歌,那麼,你則是我的一首搖籃曲,是一首傳唱不息、流淌在大地上的民族史詩。

運河,無論你是清澈還是渾濁,無論你是浩瀚還是簡約,在我心裡,你都是永生的精靈,都是一脈永不消退的潮流。

你會消失。你正在消失。然而,一個民族對你的情感不會消失,無論你還剩多少裡航程、還剩多少裡清波,其實,你已經完成了屬於你的使命。在你履行你的神聖使命的偉大曆程中,你不斷演化,演化成偌大的文化符號,凝結在華夏曆史與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