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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所長曾茂朝顯然也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計算所的財務狀況非常糟糕。1984年,全國都沉浸在一種激昂的情緒中,可計算所卻開始冷清。一個傳言讓曾茂朝寢食難安——中央政府就要頒佈一個《關於科技體制改革的決定》,已經把計算機列為應用科學,其財政撥款將在下一年削減20%,還將在5年內全部取消。資金沒了,不單意味著全所的員工無法開展正常的研究,更意味著大家可能連肚子都填不飽。

柳傳志屬於敏感的人,他開始琢磨這些事。

他記得當時社會上有個形象的說法,“拿手術刀的不如拿剃頭刀的”。大夥兒聚在一起討論說知識分子的待遇不好、生活條件差。柳傳志想了想,覺得這句俗話說得好啊,操手術刀的大夫,還比我們有貢獻呢,人家還能救人命呢,我們給國家創造什麼了,技術不能變成實際的東西,成不了大氣候。

柳傳志想調工作了。他回憶說:“不單單是上面說的原因,而且當時我看磁記錄的研究方式,很難跟得上國外的先進水平,個人前途沒出路。1984年,中關村已經有人開始辦企業了,科學院又在號召,我當然就特別想做這件事。”

是的,柳傳志不是第一個創業者,更不是最後一個。先行者出現在1980年,中科院物理所最年輕的研究員陳春先到美國加州的“矽谷”轉了一圈。他第一次驚奇地發現,美國的科學家和工程師總是急於把自己的發明、專有技術和知識變成產品,創造幾百億元產值的新興工業。相比之下的中關村,人才密度不比舊金山和波士頓地區低,但創造的價值卻不值一提。陳春先覺得,中關村還有很大的潛力沒有被挖掘出來。

1980年10月23日,北京等離子體學會先進發展技術服務部開辦。根據後來學者的考證,陳春先是中科院第一個辭職的研究員,他成了在科技大潮中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這家公司是中關村第一個民營科技企業,7個年輕人,借債500萬,加上一間舊車庫——和矽谷學生創業之路如出一轍。

“下海”成為當時的流行詞。公司一個個出現在中關村大街上,“兩通兩海”——京海、科海、信通、四通,是當時最著名的四家,都由中科院研究所的工程師創辦。他們當中走得最早的,比柳傳志提前了至少12個月,而且走得更加義無反顧。

去這三家公司的人多數屬於中專生,還不是技術骨幹,但待遇比所裡的技術骨幹好了很多。計算所的人開始議論紛紛。這時候科學院又明確地下達檔案,說要在五年之內把應用型研究所的經費逐漸削減為零,讓研究所靠市場的力量去生存。

曾茂朝開始行動了。他召集大夥兒,想辦一個公司闖闖看。當時柳傳志已經調到科學院的領導幹部處工作,聽到這個訊息,立馬回來了。

創業之前的柳傳志,對資本、資本家完全沒有概念。學工科出身的他,從小就喜歡看書,但他沒有看過《資本論》,也從來沒想過要進入經濟領域,而且銀行是幹什麼的好像他也完全不知道,即使他父親在銀行工作。

40歲那年,柳傳志下海了。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弄清了什麼叫經濟,什麼叫資本。他開玩笑地說,或許是因為他父親的緣故,與DNA有關。

柳傳志的父親柳谷書先生,育有兒女四人,老大叫傳善,後改名傳志。柳傳志說,中國傳統的嚴父慈母模式,在柳家也不例外。“我母親是一個非常溫和的人,我父親是個有塊雲就要下雨的人。我是老大,脾氣秉性最像父親。雖然我和父親也有不同,但他的某些行事原則確實讓我特別受用,比如說像誠信,說了話一定要做到。他是一個說了話一定要算數的人,這潛移默化地在我心中產生影響,就是把信譽看得特別重。”

“現在有人覺得我40歲下海很老了,很多人不知道我父親是63歲才下海,相比之下,我年輕多了。”柳傳志提到了父子二人雙雙下海的事。

“在研究所工作,是件很不錯的差事,但我決意要闖蕩了。我不甘心在那兒。父親給了我很大的支援,我們父子倆達成了共識。按理說,63歲該退休了,但國家的變化會影響到個人的生活,改革為我們兩代人提供了共同的機會。在改革面前,我和父親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年齡,只有一個想法,好好折騰一番。40歲下海,我還年輕。”

從現在的文獻資料可以查到,到1984年10月聯想成立之時,中關村已經擁有40家科技企業,而且還擁有了“電子一條街”的名聲。然而,在當時的改革浪潮中,這樣的稱謂並不是中性的,更不是完全褒義的,它有時意味著“騙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