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言語可以切成幾段沾糖再吞回肚子裡,她會這麼做,她會把她問的那些話全吃回去。
言語可以傷人。她知道他被傷害,被她傷害了。
她知道必須趕快跟他說些什麼,什麼都好,不然火燎原會以為她是故意逼他說出那些話。但她沒有,她一開始是好奇大過於疑問,她想知道更多關於他的事,他都不主動跟她說……
“跟殺人兇手出去吃飯倒盡胃口吧。”火燎原伸手按下樓層鍵,電梯門關上,將兩人送回一樓大廳,他拉著她走,在大樓外攔下計程車,將她塞進後座,對司機報上她家地址,並且遞出一張千元鈔票。“把她送回去,剩下的不用找了。”
“先生、先生,開到你說的林森北路不用這麼多啦!”司機憑著十多年開車經驗,急忙要找一張五百元還他,但火燎原已經轉身走人,司機只好改將錢交給車上的陶樂善,但她連正眼都沒瞧他一眼,視線仍跟著男人的背影移動。
司機叫她:“小姐……”咦?反應怪怪的哦,心情看起來很低落,剛才那男人也是一臉不好看。“情侶吵架了嗎?”
不要怪他多管閒事,計程車司機也是有人情味的,最近老是載到不太正常的情侶,又是半路攔車的兇樣男人,又是要他全臺北繞透透找人的英俊小子,害他也跟著不正常起來……他趕快將正在播放悲傷情歌的廣播轉掉,省得女乘客觸景傷情。
“小姐,你要我開車還是你要下去追他?他好像很不爽耶。我是建議你先回家啦,吵架後要冷靜一下,不然現在一見面又對吠,誰的嘴裡都沒有好話,只會越吵越兇。我教你,你晚上再打個電話過去撒撒嬌,很快兩個人又會甜甜蜜蜜啦。”司機充當心理醫師,開導她,淨給她出餿主意。
她跟他才沒有吵架,是她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她真痛恨自己的嘴,痛恨到現在仍用牙齒牢牢咬住下唇,懲罰自己。
她想追上火燎原,抱住他,跟他道歉,一遍一遍說對不起,保證她以後再也不問了,但是這麼做不足以安撫他,她隱約明白,他要的反應不是這一個,因為他流露出來的神情不是生氣或憤怒,更不是她多嘴揭他瘡疤時的難堪,而是更細膩一點的……什麼呢?她找不到適當的形容詞來描述當時她眼中看到的火燎原。
她感覺到心揪揪的,他的模樣、他的反應、他的自嘲,看來都好心痛,她並不是想讓他覺得難受才問他的,要是她現在追過去,只會讓他更難受吧?尤其是她連半句話都還擠不出來,支支吾吾反而會讓她的解釋變得毫無說服力。
“小姐?”
“……我先回家,晚上再打電諸跟他撒嬌。”她接受陌生司機的提議,或許等到晚上之後,火燎原不那麼氣她,就能好好的、慢慢的聽她說話,也許他會願意將理由告訴她,讓她更瞭解他。
她想讓他明白,他殺過人那件事令她驚訝,但不害怕,因為她認識的火燎原並不是一個兇惡恐怖的人,他看似粗獷,心思卻很細膩,愛調侃人,卻不傷人,他絕對稱得上是溫柔。
“對嘛,這樣一定沒問題的啦,男人最受不了女人撒嬌,就算有再多的氣都生不起來,安啦安啦。”司機開動車子,沿途還不斷和她聊著戀愛這檔子事,雖然幾乎都是他一個人自問自答、說得很快樂,陶樂善只是低垂著頭,注視自己的掌心。
下一次,她絕不讓他有機會再放開她,她會反手握緊他,一定。
火燎原不見了。
電話、手機、賭場,都找不到他的蹤跡。手機關機,賭場不上工,過了一個禮拜,陶樂善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他在躲她。
這是什麼意思?讓彼此冷靜一段時間,讓感情自然而然中斷嗎?
“阿火呀……誰知道?他就說無限期請假:心情好時就會來啦,我們通常也不會管對方來不來,反正只要場子不倒就好。”孟虎被陶樂善捉著詢問火燎原的下落時,寬肩一聳,答得滿不在乎。
“你們怎麼都不關心他?至、至少也要知道他去哪裡吧?”陶樂善問了藍冬青,問了尹夜,都得到和孟虎差不了幾個字的答案,他們真的是哥兒們嗎?!
“阿火又不是小孩子了,還要我們管他喝不喝牛奶、尿布有沒有溼、會不會被壞人拐跑嗎?”孟虎嗤笑。又不是他的親親老婆大人,他才不會跟前跟後管那麼多哩。
藍冬青的回答和孟虎類似,只不過用字遣詞沒有孟虎那麼粗魯,但本意是一樣的。
“阿火不會出事,我們幾個當中誰沒有工作的情緒時,都會自動放假,其他人只要顧好工作,等他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