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珊王朝取代帕提亞人王朝。薩薩尼亞人喚起波斯民族的自尊心,恢復瑣羅亞斯德教為國教,組織穿戴沉重的鎧甲的騎兵部隊,統一了全國。因而,波斯能擊退奧克蘇斯河沿岸遊牧民的進攻浪潮;但同拜佔廷的戰爭,弄得雙方兩敗俱傷,使即將到來的穆斯林阿拉伯人的掠奪易如反掌。
如前所述,中國北方和印度北方的遭遇並非太好。兩者均遭到蠻族的蹂躪,不過都儲存了各自在古典時期形成的獨特文明。因此,一個生活在公元前1世紀漢代的中國人,若在公元5世紀初復活,他一定會感到非常舒適、自在。他將發覺當時的唐朝與過去的漢朝大致相同,他會注意到兩朝民族相同、語言相同、儒家學說相同、祖先崇拜相同以及帝國行政管理相同,等等。
這使西方歷史發展的獨特性顯得更為突出。如果公元前1世紀的羅馬人,於1000年、15O0年或18O0年在歐洲復活,他將會為居住在這一古老帝國許多地區的諸日耳曼民族,為嶄新奇特的生活方式而大吃一驚。他將會發現有幾種新的日耳曼語和羅曼語取代了拉丁語,上裝和褲子代替了古羅馬人的寬外袍,新興的基督教接替了古羅馬諸神;他還會發現,羅馬的帝國結構已為一群新的民族國家所替代,古老的謀生之道正受到新的農業技術、新的貿易、新的行業的挑戰;這種新貿易是與世界上一向無人知曉的地區進行的貿易,而種種新行業則是使用一些無需傳統的人力畜力驅動、可節省勞動力的奇特機器。
這無疑說明,只有西方的古典文明被永久湮沒,被一種嶄新的東西所代替。歐亞大陸其他地區的文明,或是免遭侵略(如印度南方和中國南方),或是擊退了入侵者(如拜佔廷和波斯),或是遭受侵略,但卻倖存下來(如中國北方和印度北方)。唯獨在西方,古典文明被砸得粉碎,無法復原,儘管在這幾個世紀內,曾多次有人力圖恢復,但也無濟於事。
恰恰是這一獨特性,使西方在近代跑到了世界的前列,因此,它的起因必須予以重視。如本章第二節所述,技術停滯不前是諸古典文明結構上的一個主要弱點。那麼,既然所有的古典文明都具有這一弱點,為什麼唯獨西歐的文明會垮掉呢?
只要把西歐的制度及經歷與歐亞其他地區如中國作一比較,就能得出這樣一些結論:首先,古典時期,西歐並不象中國那麼富饒。適應農作物生長的夏季幾個月裡,季風給東亞大部分地區帶來了充足的雨水;而在歐洲,雨水多半集中在草木不生的冬季幾個月裡。由於這一原因,加上緯度較低的地區能獲得較多的太陽熱,因此,東亞具有較長較集中的耕作期,許多地方一年二熟。而且,東亞的主要農作物稻米,比起西方種植的小麥、黑麥和其他糧食作物,每英畝產量要高得多。據估計,單位面積裡生產的稻米所含的熱值,是小麥所含熱值的五倍。結果,中國的生產率大大高於西方,中國的人口,自農業出現至今,也相應地比西方稠密。生產率及人口上的優勢,轉而又使能中國更好地維持帝國的官僚機構和軍事機構,更有力地抗擊蠻族侵略者,必要時,還能同化他們。
其次,西方缺乏可與中國相媲美的文字系統,也沒有中國的科舉制度。這種文字系統提供了文化上持久的同一性,而這一科舉制度使中國的行政提高了效率,增強了穩定性。最後,羅馬帝國邊境上的敵人更難對付。由於地處入侵路線的最西端,歐洲幾乎在各遊牧民族的每次進攻中首當其衝。此外,羅馬帝國鄰近的日耳曼人,比中國西北邊境上的遊牧民族人數更多,而且,與帝國相鄰的波斯人和阿拉伯人,也比中國的蠻族近鄰更為先進,軍事威脅更大,更長久。因此,這些侵略在西方拖延的時間,遠遠超過在歐亞大陸其他地區持續的時間。
人們不會忘記,中國北方曾一度面臨畜牧業取代農業,阿爾泰話語言代替漢語的危險。隋朝重新統一中國,恢復了正常秩序,才使這一危險化為烏有。但在西方,侵略活動連綿不斷,阿瓦爾人摧毀了查士丁尼和克洛維建立的功績;穆斯林、馬扎爾人和維金人推翻了查理曼帝國。因而,西方出現了獨特的結局——帝國結構及其古典文明無可挽回地消亡了。
這一結果意義十分重大,被認為是世界歷史的一個重要轉折點。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大規模的消亡為早應發生的技術革命掃清了道路。一位歷史學家最近對羅馬帝國的滅亡作了如下結論:“總而言之,侵略給盛極之後停滯不前,似乎註定消亡的文化以致命的打擊。這使我們聯想起當今世界殘酷的轟炸,它摧毀了搖搖欲墜的古老建築,正因如此,我們才有可能重新建起更為現代化的城市。”這裡所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