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田犁下了那麼多的傷口,卻要給自己的兒子留下博大溫暖的胸懷。
身為人子,秦孝公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強烈愧疚。
不願多想,又不能不想。年輕的國君在寒涼的晚風中竟是不能自拔了。
猛然,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驚醒了他。一回身,見景監已經丟掉馬韁疾步爬上高坡。秦孝公心中一驚,莫非六國發兵了?
景監上坡站定,氣喘吁吁道:“君上,北地令遣使急報,趙國一隊商旅越過膚施,從我西北部穿過,向隴西戎狄部族聚居區進發。北地軍士抓住了一個掉隊商人,嚴刑拷問,商人供出商旅是趙國派出的秘密特使,他是特使護衛,使命如何還不知曉。”
秦孝公沉思有頃,“商旅目下能走到哪裡?”
“大約已經進入隴西大山,追是來不及了。”
“景監,這趙國,為何要向戎狄部族派出特使?”
“君上,景監無從知曉,只是覺得趙國舉動極不尋常。”
秦孝公看著東山上的一鉤新月,悠悠道:“景監,我覺得這裡邊有一個大陰謀。六國分秦的具體方略我們雖然還不清楚。但我這幾天總在想,假如我是魏王、龐涓和趙侯,我當如何一舉使秦國潰敗?他們和我們都知道,僅僅靠戰場用兵,很難吞滅一個畢竟還沒有喪盡戰力的秦國。幾百年歷史證實,沒有內亂,一個大國很難崩潰。如果他們也是這樣想,那麼吞滅秦國最狠的手段就是內外夾擊。前日得報,魏楚趙三國按兵不動,我們不解其中原由,然則我內心總是覺得不對。仔細琢磨,他們似乎是在等待。等待何物?說不清楚。今日北地令的急報,倒使我茅塞頓開了。”
景監急問:“君上是說,趙國要在秦國策動內亂?”
“你以為不是麼?”秦孝公回過頭來。
景監醒悟,驚出一身冷汗,“若果戎狄生亂,那可是洪水猛獸,如何得了?”
秦孝公冷笑:“戎狄部族三十多支,豈能全部生亂?目下急務,是要確定哪些部族有危險,方可有備無患。”
“君上,對戎狄事務,左庶長最熟。”
“對,立即回城商議。”秦孝公說著已經向坡下急走。
回到櫟陽政事堂,已經是月上柳梢頭的初更時分。左庶長嬴虔急急來到國府時,秦孝公剛剛用過一鼎湯餅。黑伯添了燈油,蓋好燈座上的大網罩,便輕步退出,靜靜的守在門外陰影裡。
景監首先向左庶長嬴虔報告了北地令的急報,秦孝公又講了自己的推測判斷。嬴虔聽完,竟是陰沉著臉沒有說話。半晌,他起身走到書房的大圖前,用手中短劍敲著秦國西部,又劃了一個大圈道:“戎狄部族三十四支,聚居在涇渭上游六百里的河谷山原。自先祖穆公平定西戎以來,戎狄部族除部分逃向陰山以外,大部成為秦國臣民。自那時起,老秦人逐步遷到了渭水平川,將涇渭上游河谷全部讓給了戎狄部族定居。兩百多年來,西部戎狄一直沒有滋生大的事端。厲公、躁公、簡公、出子四代一百餘年,荒疏了對西部戎狄的鎮撫約束。獻公二十年,又忙於和三晉大戰,也無暇顧及西部戎狄事務,又將駐守隴西的三萬精兵東調櫟陽。如此一來,西戎各部族和國府就有所淡漠疏遠。但賦稅兵員年年依舊,並無缺少。秦國十萬大軍中,目下還有三萬餘名戎狄子弟。從根本上說,戎狄部族不至於全部大亂。但是,據我帶兵駐守西戎時所知,戎狄部族有五六支原來在九原、雲中一帶遊牧,和燕國趙國關係甚密。要說生亂,可能這幾支危險最大。”
“這是哪幾支?定居何地?”秦孝公目不轉睛的盯著地圖問。
嬴虔指點著地圖:“陰戎、北戎、大駝、西 、義渠、紅髮幾族,所居地區在洮水夏水流經的臨洮、抱罕、狄道這一片。”
“他們大約有多少人口?多少兵力?”
“先君獻公曾下令實行戶籍相伍。那時初查,六部族人口大約在三十餘萬。兵力不好說,戎狄部族從來是上馬做兵,下馬耕牧。若以青壯年男子論,當有近十萬不差。”
“哪個部族最大?最危險?”
“西 最大,部族有十萬之眾,青壯當有三四萬之多。其部族首領曾經自封為王,和燕趙來往也從未間斷。”
秦孝公大是皺眉,沉思不語。櫟陽城箭樓的刁斗之聲清晰傳來,聽點數,已經是三更天了。
“二位以為當如何應對?”秦孝公終於抬頭問話。
“六國在西部策反,委實狠毒。西戎若亂,我們不打不行,打又力不從心。目下秦國的兵力分散在東部四國的邊界,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