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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稟報君上,墨家在櫟陽對左庶長行刺未遂,左庶長派我晝夜兼程趕來保護。”

“行刺?”秦孝公面色微變,“如何知曉是墨家?”

車英便將荊南失蹤和衛鞅的推斷說了一遍,秦孝公冷笑道,“看來墨家動了殺機,要將我和左庶長做暴君酷吏剷除了。車英,你以為該當如何?”

“君上,墨家劍士,防不勝防。唯一的辦法是,剿滅其根基以絕後患!”

秦孝公搖頭笑道:“不能。墨家天下顯學,義劍誅暴,兼愛救世,乃近百年來天下正義之旗。秦國出兵剿滅墨家,且不說能否成功,大軍一動,秦國就將激怒天下,自取其辱。”

車英醒悟,“臣思慮淺薄,君上恕罪。此舉不可行,君上就當速回櫟陽,增加精銳護衛,防備墨家再度襲擊。”

秦孝公緩緩踱步道:“此事當真難辦。對秦國變法,墨家顯然誤會極深。墨家素來堅忍不拔,絕不會因為一次失敗而罷手。兵來將當,雙方必有死傷,舊恨新仇屢屢糾纏,變法局面就有可能反覆,有可能引起大局動盪……為今之計,只有一條路可走。”

“敢問君上何計?”

“我親赴墨家,澄清誤會,釜底抽薪,安定大局。”

“君上,不可!”車英急迫道:“墨家本來就要擒獲君上,君上身系國家根本,豈能自投羅網?請君上修書一封,臣做特使前往墨家,務必澄清誤會!”

秦孝公搖搖頭,“此事惟有我親自前往,無人可以替代。”

“君上——!”車英哭喊一聲,伏地叩頭不止,“萬萬不可,秦國不能沒有君上啊。讓我去吧,縱然粉身碎骨,車英也不辱君命!”

秦孝公扶起車英,感慨嘆息,“車英啊,你忠肝義膽,我豈能不信?然墨家素來以神明裁判自居,惟以老墨子學說為生殺準繩,從不聽外人辯解,任何人做特使都會適得其反。你還有更重大的使命,回櫟陽保護左庶長。”

“臣不能回櫟陽。臣縱獲罪,也要跟定君上!”

“車英啊,你我都是老秦人了,這塊土地上滲透了我們祖祖輩輩的鮮血。能使秦國強大,誰捨棄生命都不足惜。如今秦國變法圖強,絕處逢生,正在關鍵時機。現下,秦國的生命在哪裡?秦國的靈魂在哪裡?你應該知道。秦國不能沒有左庶長,不能沒有變法!如果需要做犧牲,首先當是我等老秦子弟。荊南失蹤,左庶長處境更危險,誰能說荊南不是墨家斥候?左庶長是秦國新生的希望,你一定要回櫟陽,一定要保護左庶長安然無恙!”秦孝公深沉激昂,沒有迴旋的餘地。

“君上,只是你孤身去闖墨家,臣卻如何放心得下?”

“車英,”秦孝公輕鬆的笑了笑,“墨家雖然自負霸道了一些,但卻畢竟是講道理的。看今日陣勢,他們並未一力死戰,一定要殺死我,倒象是要俘獲我……我去墨家,雖則危險,然若處置得當,也不會即刻就有殺身之禍。你放心回櫟陽去吧。”

車英默默的低下頭,大滴的淚水斷線似的掉到腳下。

第二天清晨,少有的晴朗天氣。在陳倉驛站外的岔道口,秦孝公與車英分手,帶領兩名新衛士向西南大山中進發。秦孝公的謀劃的路徑,是越過大散嶺從漢水進入神農大山。他雖然不知道墨家總院確切位置,但他對神農大山卻並不陌生,那裡是秦楚接壤的連綿群山,他曾經三次跟隨公父去巡視要塞,三次從神農山腹地穿行。那時侯,墨家的故事使他感到神秘,為此也對那片莽莽群山生出了敬意。

要到大散嶺,須得走出陳倉山小道。這是一條在山腰蜿蜒的傍山古道,雖是濃濃秋色,兩邊山頭卻也是蒼黃中滲著青綠,道邊小溪淙淙流向渭水,山谷中一片幽靜。秦孝公走在一前一後兩個衛士中間,不斷觀察著四面山勢。

突然,山腰傳來一陣清亮的女聲山歌,在山谷中悠悠迴盪。秦孝公不禁駐足傾聽,那歌聲彷彿從天外飛來,在空谷中飄渺迴旋,令人迴腸蕩氣:

生人莫要戀樂土噢

樂土原有千般苦啊

何日天下兼相愛也

拋卻矛戈共耕織喲

孝公聽得入神,卻又微微一怔,手搭涼棚極目山原,竟沒有發現一個人影。他覺得這聲音似乎在那裡聽過,卻又想不起來。猛然,他心中一動,放吼歌唱:

莫道樂土千般苦

甘泉原從苦中出

若得天下兼相愛

猶是日月兩聚頭

山悄悄,寂靜無聲,山腰傳來一聲飄飄渺渺的嘆息,卻再也沒有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