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老將怠慢於他,不和他聯絡,便有意冷落龍賈,更不和他聯絡。所謂與我軍議和,不過是公子卬想拋開龍賈,單獨建立大功,好在班師安邑後做上將軍而已。此等卑劣猥瑣之人,豈能忠心謀國?魏國連戰皆敗,全在於此等人物當道也。”
“我軍當如何全殲魏軍?請大良造下令。”車英慨然拱手。
衛鞅肅然拍案,“這次我軍要徹底震懾魏軍。車英聽令,命你率領一萬鐵騎,隱蔽在大河西岸山谷,明日魏軍開過河西后,立即飛兵河東,奪取離石要塞!”
“車英遵命!”
“景監聽令,命你率領五千鐵騎隱蔽在三熊山後,魏國大軍一旦過山,立即陳兵要道,堵截魏軍退路。”
“景監遵命!”
“步軍三將聽令,兩萬步軍連夜構築圓陣,精心準備,明日大破魏軍鐵騎。”
“步軍遵命!”
部署完畢,將領們匆匆出帳,分頭緊張的準備去了。
朦朧夜色中,秦軍營地又一次井然有序的秘密運動起來。
河東的離石要塞,卻是一片歡騰氣息。公子卬已經傳令三軍“飽餐鼾睡,明日迫使秦軍退回!”將士們對這種聞所未聞的奇特軍令感到驚訝,一時間竟是三軍譁然。魏軍鐵騎在龐涓統領的時期,從來不許“飽餐”,更不許“鼾睡”,以免遇到緊急偷襲或需要兼程疾進時騎士過於笨拙懵懂。這本來是精銳軍隊的基本規矩,魏軍將士自然習以為常。今日軍令忒煞作怪,竟公然是“飽餐鼾睡”!如何不令訓練有素的魏國精銳騎兵感到做夢一般?飽餐戰飯後,軍帳裡便處處議論,都說丞相乃上天星宿,魏國福將,跟著丞相打仗,不辛苦不流血還照樣立功!丞相說“明日迫使秦軍退兵”,那就一定有妙算!說不定丞相已經命龍賈將秦軍後路都抄了呢。秦軍和魏軍打了多少年仗,秦國人哪裡勝過了?將士們越說越安心,便紛紛倒下頭去,軍營裡便瀰漫開一片一片沉重的鼾聲。
三軍統帥公子卬卻沒有睡,他很興奮,卻總覺得有件什麼事兒沒有辦,踱步沉思,猛然大悟,高聲對著帳門,“來人!”
行軍司馬匆匆走進,“聽元帥號令!”
“我軍樂舞可曾帶來?”公子卬正色問道。
“回元帥,軍中從無樂舞,這次也沒有帶。”行軍司馬小心翼翼。
“何其蠢也!威之以力,服之以德,魏國大軍如何能沒有樂舞?明日兩軍議和,我要德威並舉,豈能沒有樂舞?想想,離石要塞有沒有?”
“離石要塞……只有長短號。”行軍司馬低著頭。
“牛角號麼?”
“是。魏國軍制,千軍一旗三號,我軍也有近百支牛角號。”
“好!那即刻將我軍號手集中起來,練吹雅樂!”公子卬很是果斷。
行軍司馬卻大為驚訝,“元帥,軍號手何曾吹過雅樂?連樂譜也沒有啊。”
公子卬不耐的訓誡,“爾等何其無能也!即刻集中號手,本帥給你默寫《鹿鳴》樂譜。”
“是!”行軍司馬匆匆去了。
“筆墨伺候!”公子卬一聲吩咐,豔麗侍女便捧來筆墨皮紙,跪坐磨墨。公子卬思忖片刻,便提起雁翎大筆,竟然將一曲《小雅·鹿鳴》的曲譜彎彎曲曲的畫了出來,驚得豔麗侍女對他如天神般仰慕。他踱步欣賞片刻,便親自拿著曲譜出帳了。
在三軍統帥公子卬的親自指揮下,離石要塞外的軍營裡響起了嗚嗚咽咽參差不齊的牛角號聲,昂揚淒厲的牛角號,變成了靡靡蕩蕩的催眠曲。三萬騎士在斷斷續續的樂聲中各自做著光怪陸離的夢,便到了東方發白的時候。
秋霜初降,河西山原一片蒼茫枯黃。咸陽櫟陽也許還是秋陽如春,這裡卻已經是寒風料峭了。衛鞅起得特別早,他踏著秋霜登上洛水東岸的小山,凝望著東方大河,等待著那紅色的隊伍。他不習慣那套銅盔鐵甲的上將裝束,只穿了一身軟甲,外罩著那件白色斗篷,頭上帶著一頂斥候用的較輕的牛皮盔,行動大是輕便。四望寂靜空曠的山原,他的思緒已經飛到了函谷關,這裡一結束,就必須連續秘密行軍,只有將魏軍徹底趕出函谷關,河西之地才算全部收復!
令他高興的是,一個二十三歲的千夫長向他提出了一個奇襲函谷關的方略,並且自請三千鐵騎,一舉收復函谷關。這個千夫長叫司馬錯,厚重穩健,非但作戰勇猛,而且謀劃間頗通兵法!衛鞅很是興奮,和車英一起與這個司馬錯談了整整一個時辰。最後決定,派司馬錯接替景監,率領五千鐵騎斷絕魏軍後路,騰出景監與他共同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