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與左庶長言及此事,尚不知他有無定親或意中之人。”
秦孝公釋然一笑,“先生姑且做一媒妁之言,聽天由命吧。小妹與我骨肉至親,我期望她有美好和諧的愛。左庶長與我生死相扶,我也不想他有違心之舉。先生當解我一片苦心也。”
“君上肺腑之言,侯嬴心感至深。”
秦孝公沒有久留,大約半個時辰就告辭而去,且堅執不讓侯嬴相送。孝公一走,侯嬴可是大大為難,不知是先給衛鞅說好,還是先給白雪說好,想來想去,還是走向了白雪的小院子。
仲秋之夜,月明風清,白雪正在院中撫琴,優雅叮咚的琴聲使庭院中漫出一片幽靜祥和。見侯嬴到來,白雪琴聲停止,高興的請侯嬴坐在對面石墩上說話。侯嬴深知白雪不是等閒小兒女,略一沉吟,便將秦公來訪所託之事說了一遍。白雪靜靜的聽完,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
“侯兄,對鞅兄可曾說過?”白雪終於輕聲開口。
“尚未說過。”
“那就對鞅兄明說了吧。我也該好好想想……是的,得想想。”
侯嬴默默的走了。背後又響起叮咚琴聲,卻讓人感到沉重窒塞。突然,“轟——!”的一聲大響,夾雜著一聲激越尖銳的短促樂音,琴聲嘎然而止!庭院陷入空谷一般深深的寂靜……
侯嬴心頭不禁猛然一顫,他知道,那是琴絃斷了。
衛鞅卻離開櫟陽,到鄉野郡縣巡視去了。
第二批法令頒行後一個月,秦國便熱氣騰騰的進入了第二次變法。衛鞅乘著一輛兩馬軺車,帶著一百名鐵甲騎士,馬不停蹄的巡視督導著每一個縣每一個郡。推行新軍制並訓練新軍、建立郡縣制這兩件大事,主要靠各級官署,假以時日,不難做到。他要督導的是移民入秦、改變民俗、統一度量衡三則當務之急。這三件大事的彈性都很大,做的好與壞,與各級官署吏員的能力和執法寬嚴有極大關係。他出巡之前,已經從櫟陽派出了大批吏員以商人身份東出函谷關,去秘密動員三晉窮苦民眾移居秦國。他巡視各縣的第一急務,便是嚴厲督導縣府預定好移民定居的土地,並親自到預定的移民區踏勘。若是縣府將移民區定在了荒涼貧瘠的山區,便立即責令換到河邊土地。返身路過再踏勘,若沒有換到臨水地區,便斷然罷免縣令!做得出色的,立即晉爵獎賞。這種雷厲風行賞罰嚴明的做派,使秦國上下官署緊張得晝夜忙碌,不敢有絲毫懈怠。庶民們驚歎不已,覺得官府變法竟然是說到就到,快捷得令人目不暇接。官老爺們竟然象兩個輪子的馬車,日夜風轉,一有官司便當即了斷,誰家有功便立即獎賞,誰家犯法便立即查辦,幾乎等不到第二天,辦事情便當極了。
各郡縣的六國商人們驚歎,“秦人瘋了!山東六國三年辦不完的事,秦國一個月就妥了!”
雖然如此,衛鞅覺得最費精力的還是強制分居這件事。秦人數百年來與戎狄之民雜居共處,共同的風俗都是大家庭生活,家愈大愈好,人越多越好,三代不分家者比比皆是。要使他們分解為夫婦自立的小家庭,難處多矣!有的分開立戶沒有房子住,有的男子到了分戶年齡卻因沒有妻子而無法自立生活,有的老人重病需要兒子照顧,有的家全是女兒,找不到男子入贅也無法自立,等等等等,不一而足。許多時間,衛鞅都耗在與縣令縣吏商討如何變通這些具體細節上,一個一個解決,再頒行全國作為法例允許他縣效仿。
幾個月下來,總算將其中難題一一化解,一歸總,秦國竟然增加了十萬民戶!趕衛鞅東歸時,移居關中的三晉庶民也已經有將近六萬戶,可謂始料不及的大收穫。
同行的景監感到奇怪,總覺得衛鞅這種急如星火的巡視督導有點兒不對勁。當衛鞅站在軺車傘蓋下凝望渭水河灘的山東移民區時,那種含淚不捨的情景使景監產生了一種深深的不安。他敏銳的感到,衛鞅一定有心事。
道邊歇息時衛鞅慨然一嘆,“景監啊,再過幾年,一定要提醒君上遷都。櫟陽不合做國都的。”
景監終於忍不住了,“左庶長何出此言?莫非,幾年後你不在秦國了?”
“有了第二次變法開端,我也就放心了。”衛鞅似乎沒有聽見,又是感慨嘆息。
“鞅兄何難?可否見告一二?”
衛鞅搖搖頭笑道:“景監兄,回櫟陽後我到你家,看看令狐姑娘,你該和她成婚了。”
景監笑道:“日出西山了,左庶長竟也想起了兒女之事?好,我等你。”
三、蒹葭蒼蒼 白露為霜
回到櫟陽,景監督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