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反而會更加純真美豔,驚世駭俗。”
衛鞅又一次深深的驚訝,“你?你想,將我們的情愛與婚嫁分開?匪夷所思!”
白雪嫣然一笑,“鞅,你不是尋常士子,你所遇到的婚嫁,也不是一場尋常的婚嫁。而你卻選擇了尋常士子處理尋常婚嫁的辦法。這就是沒有權衡,沒有深思。”
“小妹,只要走得通,簡單尋常有何不好?”
“不。你是在逃避自己,最終毀滅自己。”
衛鞅哈哈大笑,“小妹啊,你這是何苦來哉?危言聳聽了……”
“鞅,不要逃避靈魂的本色。假若我們真的退隱山林,我就會失去你的靈魂,而只擁有你的生命與肉身。那樣的事兒,白雪可不想做。”她一絲不苟的話語中沒有一點兒笑意“痴人說夢!”衛鞅卻是揶揄的微微一笑。
突然,白雪也對著衛鞅輕輕一笑,低頭默默不語。過得片刻,白雪抬起頭來平靜的看著衛鞅,“莫要躁氣,你我之間,無須辯白什麼,也無須迴避什麼。你一定要耐下性子,聽聽我的心裡話。可好?”
衛鞅認真的點點頭。
“鞅,我比你更懂得你的心。我用生命與靈魂在撫摸他,用我的痴愛之心在感知他,熟悉他的一溝一壑一平一凹。鞅,你是天生的鐵腕執政家。你的意志,你的靈魂,你的秉性,你的智慧,都是為政為治而生的。你的血液中奔流著有為權臣的無盡激情,你的內心深處湧動著強烈的權力慾望,你可以為了自己的治國信念去做犧牲,而無怨無悔。你的超人品性,註定了你更適合於創造烈烈偉業,而不是隱居田園,去譜寫生生死死如歌如泣的情愛奇蹟。你不是陶朱公范蠡,你缺乏散淡超脫。你歸整、嚴厲、追求生命的每一刻都有實際價值。所有這些,都是蕪雜散漫的田園情愛所無法給予你的。沒有了權力,沒有了運用權力創造國家秩序的機會,你的生命價值就會失去最燦爛的光彩,你的靈魂就會不由自主的沉淪。當我們隱居田園,泛舟湖海,開始了那平淡漫長的二人之旅時,你會慢慢的感到空虛無聊,寂寞難耐。並非你不愛我了,而是你最堅實的生命根基已經化成了流沙。你可能變成一個狂夫,變成一個放蕩任性的遊俠,去尋找新的生命刺激。你也可能變成一個酒徒,變成一個行吟詩人,將自己獻給朝陽、落日、山海、林濤。一個生機勃勃的政壇巨星,必然要銷蝕隕落在平凡瑣細的消磨中去了。那時侯,你只有一具或狂放或墮落的生命之軀,你的靈魂,將無可挽回的漂泊失落。而我,也只有更加痛苦。我所深愛的那個人已經不復存在,我寄託在他身上的人生情懷,也永遠的化成了泡影。那時侯,我們的田園生活,我們的詩情畫意,還會有麼?……”
衛鞅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白雪的清晰深徹,又一次擊中了他靈魂深處的根基。細細想來,自己在做出抉擇後的惆悵煩亂,不正是這種朦朧隱約的取捨衝突麼?他雖然不止一次的感受到白雪的才智與清醒,但還是為她在如此重大的抉擇面前,竟然有如此深遠的思慮和人生智慧感到震驚。人生有知音若此,夫復何憾?
衛鞅慨然一嘆,“小妹,我們成婚,我也不走,如何?”
“鞅,你知道吳起為何要離開魏國麼?”
“魏武侯疾賢妒能,奪吳起兵權,吳起憤然逃魏。此事天下皆知。”
白雪輕輕搖頭,“魏武侯並非昏庸之君,吳起更是大才磐磐。這裡有一個鮮為人知的秘密。”
“秘密?我在魏國數年,如何不知?”
白雪微笑著,“鞅,胸有大志者眼光往往粗疏。若你等之人,看此等之事,往往拘泥正道得失,忽略權力場中情感人生的糾纏對大政的左右。有時候即或知道了,也不屑一顧,不做深思。多少大才就是這樣被莫名其妙的逐出了中樞,多少庸才也是這樣莫名其妙的常居高位。前者如吳起,後者如公子卬。”
“噫,吳起究竟是如何離開魏國的?”
白雪淡淡緩緩的講了一個宮廷陰謀的故事——
魏文侯死後,太子魏擊即位,也就是魏武侯。此時吳起是魏國上將軍,其赫赫戰功與傑出的治國才能,使他在魏國乃至天下諸侯中享有極高威望。他在魏文侯時期,率領魏軍與天下諸侯大戰七十六次,全勝六十四次,戰和十二次,魏國的疆土在吳起的鐵騎下伸展了一倍還多,使魏國成為最強大的戰國。諸侯戰國懼怕他,魏國朝野崇敬他。由於變法大師李悝隱居,吳起便成了魏國舉足輕重的權臣柱石。魏武侯時當盛年,想依靠吳起繼續變法,創造更為輝煌的霸業,又怕吳起這樣的元勳功臣萬一生變,就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