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很清楚,一個人在恐懼的時候,在瀕臨崩潰的時候,是什麼事都會做得出來的。剛才胡少文就是在崩潰的邊緣,如果不用迅雷不急掩耳這勢將它的恐懼壓下去,那麼他很有可能就會舉起自己手中的AK47衝著我們大吼:“把洞挖開讓我出去……誰不讓我出去我就殺誰”
而且,我也知道這種恐懼是會傳染的。胡少文的恐懼如果沒有被壓下去,那麼很快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胡少文……古代冷兵器作戰的時候就常發生這樣的事,夜裡有一個人在軍營裡做夢發出驚恐的叫聲,很快就會將恐懼傳染給其它人,然後引發了軍營裡一大片人的自相殘殺……
在我身邊的這些戰士們上戰場還沒有幾天,可以說他們的心理承受能力還是相當差的。特別是從沒有殺過人打過仗的他們,在這幾天的時間裡突然就殺了那麼多的人,經歷過幾次的生生死死,甚至還親眼看著戰友們犧牲在自己的身邊……
雖說我不是心理醫生,但卻知道他們心裡全都積蓄著一種無法釋放的能量。這種能量會隨時爆發出來,一旦爆發,就是那種不顧一切同時也不分敵我的發洩
特別是在現在,我們又因為任務而處在一種極度封閉的環境裡,誰也不知道這裡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我才發現,也許我最大的敵人,並不是即將到來的敵人,而是這些坐在身邊的戰友。
暗道裡突然傳來了一陣低聲的哭泣,戰士們轉過頭去,發現是胡少文在偷偷地抹著眼淚。
“哭啥?”家鄉人給胡少文遞去了一條手絹:“連長做的是對的你犯錯誤想當逃兵了知道不?你也不想想,你這要是出去讓越鬼子給宰了還不打緊。咱們這幾個人也要讓越鬼子給憋死在裡頭了。咱們這幾個死了也不打緊,這任務完不成,強攻鬼屯炮臺你說這得死多少人?這要是我啊……我也會兩刀捅了你”
家鄉人這麼一說,戰士們的臉色也跟著緩和了下來。我不由感激的看了家鄉人一眼,其實這些道理我剛才也想說的。只不過由家鄉人這個第三者嘴裡說出來,那說服力自然是完全不一樣的。
“所以我說少文”家鄉人又拍了拍胡少文的肩膀說道:“就像連長說的那樣,走到這一步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咱們乾脆就鐵了心去狠狠的捅一下越鬼子的老窩”
“對狠狠地給那些越鬼子來一下”
“為了那些犧牲的戰友,咱們拼了”
“為了減少同志們的傷亡,就算咱犧牲了也值”
……
這時我終於知道,為什麼當幹部的總是要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了。家鄉人想是做教官做了好幾年所以很明白這個道理,於是在這適當的時候出來唱了一個白臉……我們這麼一嚴一寬、一打一勸,反倒給戰士們起了一個很好的教育作用。
“停……禁聲”就在這時我似乎聽到了幾聲異樣的聲響,趕忙舉手示意戰士們安靜下來。
“嘭嘭嘭……”是用石頭敲擊泥土的聲音,戰士們一靜下來就聽很清楚了。霎時大家都緊張了起來,個個都端起了衝鋒槍做好了要衝出去的準備。
我掃了戰士們一眼,說道:“你們幹什麼?忘了他們是來‘救’我們的了?”
聞言戰士們不由尷尬地笑了笑,會意地收起了武器,一個接著一個地倒在地上裝作有氣無力的樣子。
“嘣嘣嘣……”我用槍托在頂部的原木上砸了幾下,接著上面很快就傳來了挖掘聲。
我朝李水波招了招手,讓他站在前面做好應對越軍的準備。
這也是為什麼我要準備兩個會越南話的原因,一旦越軍挖通了暗道後,就需要一名會越南語的戰士在暗道外應付越軍,還必須有一名會越南語的戰士在暗道內準備應答,否則都很有可能會露出馬腳。
李水波心理素質較好,而且對越軍軍銜的稱呼什麼的也很熟,所以當然是在外頭應付越軍了。而在暗道內應付越軍的,自然就是胡少文。
越軍的動作很快,顯然他們是想用最快的速度把我們救出去,於是沒過一會兒暗道頂端的原木就被揭開了。幾縷星光透過那個小洞灑了進來,為我們這漆黑的暗道帶來了一絲光明。一陣微風吹來,讓我們的精神不由為之一振。
這時我們才發現,雖說這空氣中瀰漫著屍臭味,但比起沒得呼吸來說,那還真算不了什麼……
“同志胡少校有沒有在這裡?”洞外的越軍朝我們叫喚了一聲。
“沒有”李水波很乾脆的回答道:“他應該是被困在我們後面一段暗道裡,我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