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入眼簾,彷彿三道彩虹相連直入水天之間,汴梁人把它稱為仙橋。跨過仙橋,盡頭是五座大殿,都是飛簷勾角,雕欄畫柱,美奐美崙。開池之日,此處最為熱鬧。賣東西的小販在人群中穿梭,關撲的叫聲此起彼伏,翩翩公子憑欄遠望,暗頌華麗辭章;二八女兒眉目含春,早把那書生看重。水面上,八九條龍舟競標,掀起波光粼粼;龍舟裡,十幾漢子赤膊上陣,渾不覺寒熱陰陽。
仙橋南面,遠遠地矗立著欞星門,門後兩座綵樓千花爭豔;綵樓上面,婀娜女子盛裝依依,星目流光,惹人遐思。門外便是街道,街道對面又是一座大殿,名叫寶津樓。樓高几十丈,站在高樓上,頗有高處不勝寒之感。
第八章 虎鬥(二)
今年的金明池不同往年,戰鬥的痕跡隨處可見,不過,建築大多完好無損,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今年開池之日,官家親臨,聽說駙馬都尉岳飛嶽將軍將與金國第一勇士完顏宗弼比武,就在寶津樓下,就越發顯得不同尋常了。
辰時末,巳時初,彩旗昭昭,鼓樂齊鳴,禁衛先導,仕女在畔,自然是聖駕到了。
殿前司天武軍士兵,戴雙卷腳幞頭,穿紫色大搭天鵝結頻寬衫,引導著隊伍緩緩而來。殿前班直戴兩腳屈曲向後花裝幞頭,著緋青紫三色撚金線結帶望仙花袍,跨弓乘馬,執儀仗前導。御龍直著一腳指天一腳圈曲幞頭,穿紅方勝錦襖子,執御從物,如金交椅、唾盂、水罐、果壘、掌扇、纓紼之類,在後相隨。
一百餘名宮女,皆插珠戴翠,緊緊跟隨。
聖駕將至,各部人馬裡外不知圍了幾層。
天武軍軍官十餘人,簇擁扶策,高聲宣喝:“看駕頭!”
吏部小使臣百餘名,穿戴齊整,手執珠絡球仗,候在外圍,乘馬聽喚。皇宮內侍都穿著光鮮的紫緋綠公服,三衙太尉、知濩、御帶羅列前導;膂力過人的武士,著錦襖頂帽,握拳顧望,有高聲者,恐怕驚擾了聖駕,必當捶之流血。
教坊鈞容直樂部前引,大駕之後,又有諸班直馬隊奏《皇帝行幸》之樂。
圍子外圍,列橫門十幾人,揮動手中長鞭,“啪啪”山響,神鬼不敢近前。
傘蓋之下,正是大宋天子趙桓。
天子大駕之後,宰執大臣在左,親王、宗室在右,佇列齊整,秩序井然。
不久,金國丞相宗翰一行人也到了。趙桓受禮已畢,率領眾人登寶津樓,落座之後,宮女端上香茶。顧渚筍尖特有的清香飄散開來,不用喝,已經很舒服了。
趙桓一邊品茶,一邊打量著一旁的宗翰。宗翰年紀四十多歲,中等身材,臉上不乏風霜的痕跡,目光堅鋼如鐵,身體坐得筆直,就如一座永遠不倒的山峰。他象一頭狼,草原上獨行千里的狼,正在耐心等待獵物出現的狼;他象一團火,可以融化一切,燒燬一切的烈火。他坐在那裡,周圍的人會清晰的感到殺氣的存在。那是隻有久經戰陣的人,身上才有的味道。他就是統帥,無往不勝的統帥;他就是魔鬼,兇惡殘忍的魔鬼;他就是那個趙桓最想殺掉的人。
一個人,可以給他這種感覺,趙桓還從來沒有遇到過。
宗翰風姿之雄,細想起來,自己手下的將軍竟無一人比得上。韓世忠、岳飛也還可觀,只是相形之下,就顯得太過稚嫩了。
抬眼望去,寶津樓下,觀者如潮,人山人海!
今天是不能輸的,大宋的臉面不能丟,今天就一定不能輸!
岳飛不會輸,岳飛又怎麼能輸給完顏兀朮呢!
“噠噠噠”,馬蹄聲響,一匹火龍駒自西面街道飛馳而來;“稀溜溜”,韁繩一緊,寶馬長嘶,前腿踏空,後腿直立,人馬立在半空中,馬是寶馬,人是猛將,威風無二。
看來人,玄鐵盔玄鐵甲,外罩黝黑的斗篷,兩條白色狐狸尾自耳際垂下,直至腰畔;兩隻碩大的金色耳環,金光閃閃;手中端宣華開山巨斧,斧面森寒,亮如銅鏡;背弓帶箭;胯下火龍駒;戰裙護腿,蹬牛皮戰靴。
身形魁偉,膀闊腰圓。
往臉上看,面黑如墨,重眉環眼,海口剛牙,連邊的落腮鬍子,一根根向外扎稜著,好似鋼針一般。
“某乃金國完顏宗弼,岳飛何在?”
一聲出,若蒼龍怒吼,震得耳朵“嗡嗡”作響,撞在心口上,非常難受。
看罷此人,趙桓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暗自為岳飛擔憂!
就在這時,一匹白馬殺進場中,來人正是岳飛!
看岳飛,銀盔銀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