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沒臉見他們!傳朕的口諭:蔡昌回去好好想想,他還能為朕做點什麼?聶山老了,今後就不用來了。”如果論責任,開封府比刑部要大的多,趙桓給大舅子蔡昌留了情面,開了聶山,倒也合情合理。
白髮蒼蒼的陳規,跪倒在地,重重叩頭:“國家驟之棟樑,臣罪責難逃,請陛下治罪。”
陳規七十三歲了,屢次上書請求趙桓放他回鄉,趙桓沒有答應。今天,不是他的責任,雖然餘怒未息,也不能遷罪於他。
趙桓走下來,親自扶起陳規,懇切地說道:“到底是誰的責任,朕還分得清楚,愛卿就不要自責了。朕準你致仕,但不能回鄉,就留在京城吧!閒了,咱們君臣還能再見見,說說話!愛卿以為,誰能接替你的職位啊?”
“墨問虛!”
“好!擬旨:墨問虛任樞密院都承旨兼任軍器署長官。裴誼,代朕送送!”趙桓挽著陳規的手,送到殿門前,陳規道:“陛下,不必為此事太過擔憂。威遠大將軍炮不是有了一個鮑一鳴就可以造出來,老臣斷言,沒有十年的時間,金國是造不出最新式大炮的。退一萬步說,即使他們短期內能夠仿製出來,到時候,我國肯定能夠研製出更好的大炮。二十年的時間,不是他們想追就能追上來的。”
最後一句話,顯示絕強的信心,陳規很少有這樣的表現,聽得出,他為自己這二十年的工作由衷地自豪。
趙桓微微一笑,拍拍陳規的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陳規已經走出十幾步,再度停下來,轉過身來,正衣冠跪倒叩頭,他是在以這種方式,告別吧!
“陛下,保重龍體啊!”
陳規是哭著說出最後一句話的,宰執們也在陪著落淚,趙桓重重地點頭,含淚而回。
二十多天的時間,趙桓瘦了一圈,每天都會到坤寧殿去坐一會兒,也不管是什麼時間,想去就去。三天去一次“孝賢明懿宮”,除此之外,就是沒完沒了地做事,就如靖康初年那樣勤政。他是想把腦子塞滿,使身體疲憊,這樣可以不用去想那些不願想的事情。現在的感覺很壞:雲蘿去了,時間的流逝不但不能沖淡他的思念,反而越來越深。
“請陛下保重龍體!”宰執們跪倒奏道。
趙桓擺擺手,道:“都起來吧!先不說這個,樞密院要研究一個方案出來,避免類似事情的發生。明天,禮部派人去慰問一下東瀛人,核實一下損失報上來,想辦法賠給人家。密令岳飛、種無傷,封鎖邊境地區,緝拿完顏宗煒;通令燕京路,將兄弟會給朕連根拔起,不得有誤。嗯,就是這麼多,你們都去吧!”
宰執們退了出去,又剩下了孤單的一個人,夜真長啊!
第三章 遠航(一)
七七過後,皇后的喪葬大典算是暫時告一段落;早上,蘭若去見母后說說話,然後孤零零地一個人在長街之上漫步。文鴦如同一隻乖巧的小貓,緊緊跟隨。
浚儀橋一如往日,汴河依然清澈,就是這樣的清水飛橋,令汴梁城宛如江南的蘇杭,平添了幾許柔美。街邊賣貨的小販似乎還是那幾個人,對面的東瀛正店卻已是斷壁殘垣。聽說,在這裡爆發了一場激戰,死了很多人;一把大火燒盡了曾經記得的一切。
蘭若坐在橋樑的臺階上,道:“叫他們過來。”
文鴦招招手,蘭若的兩位貼身保鏢跑過來,躬身見禮:“參見帝姬!”
蘭若望著流水,望著流水中那不知從何處飄來的花瓣,道:“是他燒燬了東瀛正店?”
夷臘葛默然無語,阿沒裡猶豫地點頭,蘭若帝姬表面雖然平靜,心裡一定很傷心吧?
一名賣花的小女孩從身邊經過,蘭若買了一捧鮮花,緊緊地捧在胸前,深深地吸一口嬌美的味道,輕輕嘆一口氣:“他殺了很多很多的人,是嗎?“
“是的!”夷臘葛硬著頭皮答道,讓蘭若帝姬這麼傷心,那個該死的完顏宗煒不知現在有沒有在大海上淹死!
“為什麼連老人和孩子都不放過?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呢?”一朵鮮花落在水面上,蕩起一層層漣漪,那是它最後的歡呼?終究還是不能對抗河水的衝力,沒奈何隨波向下遊蕩去,哪裡會是它的家呢?
夷臘葛道:“從他的角度來說,為了完成任務,犧牲幾個沒有關係的人,當然是值得的。金國和大宋還處於敵對狀態,目前大同府還時有戰鬥,他們不甘心失敗,自然要想盡一切辦法,用盡一切手段,只要能使國家強盛,贏得未來的戰爭,付出再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了。”
阿沒裡忽然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