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女兒說得話,句句在理,可是心裡到底是不舒服的。
“以後啊,您還是敬著祖母一些吧!以前那些年,她身子不好,咱們去請安,她一律不見;逢年過節,她也不露面,大家習以為常,就覺得遠著她是應該的事。可是娘,宋氏才是祖父的正妻,您看哪家的正妻不掌權?又有哪家的庶支不巴結著正妻的?”周佳夢覺得自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孃親要是還一直糊塗著,那她可就真沒必要再說什麼了。
說起來,也是自己爹孃太糊塗。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府中形勢如今今非昔比,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
再說了,西跨院那位,雖然是自個兒老爹的親孃,可是護權護得太厲害。她都多大歲數了,居然還把持著府裡的中饋不放?按規矩,府裡沒有嫡子,而爹爹是庶長子,早在爹爹娶親的時候,就該把手裡的權力一點點的下放到孃親手中。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娘只在權力中心的外圍瞎忙,根本一點權力都沒掌握住。
周佳夢嘆了一口氣,他娘都是立不起來的性子。出生在這樣的門庭裡,即便是庶出的,又能怎麼樣?只要好好讀書,還不是一樣有出人頭地的機會?可是你瞧瞧他爹的性子?書讀得勉勉強強,好不容易考中了一個同進士出身,外放做了三年縣官,政績不說一塌糊塗吧,但也差不許多了。回京述職的時候,要不是祖父拖了關係,他的政績上添一個差字,是跑不了的事。
不適合做地方官,祖父就在給爹爹謀了一個從六品的閒值,開封府通直郎,平時在衙門裡泡泡茶,澆澆花,抄寫一些無關緊要的公文,條例。時間到了就下衙,每個月都有沐休,俸祿還算過得去。
這是一份十分體面,清閒的差事,但同樣也沒有什麼前途。不是實缺,也沒有什麼油水可撈。
不過,父親似乎很滿意自己現在的生存狀態,他或許是覺得自己的仕途很順利吧?
嘖嘖,他怎麼就看不到祖父眼睛裡的失望呢。
周佳夢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可惜她沒有兄弟,自己又是個女兒身!
江氏聽到女兒嘆氣,以為自己的表現讓閨女失望了,連忙道:“好閨女,娘聽你的就是了。”自己生的兒子是個糟心貨,女兒倒是聰明不凡,只可惜終究是別人家的。
不過,江氏指著周佳夢養老呢!
她自個生不出几子來,總不能指望個傻子養老吧?
想到周翼聰,江氏的眉毛便緊緊的蹙在了一起。那是他身上掉下來的肉,她能不心疼嗎?這孩子當年生下來的時候,她都不知道有多開心呢!一舉得男,她就能在婆家站住腳了,可誰成想,這孩子竟是個痴傻兒!原本的開心,希望,變成了晴天霹靂,自己也不知道為了這個孩子哭了多少次,流了多少眼淚。可是那又有什麼用?依舊改變不了他是個痴傻兒的事實啊!
再者,當初公公要把這孩子……的時候,她是不同意,好歹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她又是初為人母,難免舐犢情深。可是這麼多年下來,面對一個什麼都不懂,只知道吃,睡,鬧的病人來說,她的那點母愛也早就被磨光了,隨之而來的,是沉重的壓力和幾分酸澀感。
要知道這麼些年了,江氏幾乎不怎麼出去走動,更別提跟汴京城裡的貴婦有什麼交集了。這裡面固然有馬氏的原因,更多的原因也出在江氏身上。
她害怕別人看她的眼神,好像有同情,有不屑,更有明晃晃、赤~裸~裸的嘲諷!!!
江氏覺得,自己生了個傻子的事情,肯定是盡人皆知了,她一出門,就會被旁人家的夫人,女眷們指指點點的。所以她乾脆就不怎麼出門了,反正尚書府的女主人是個快要病死的,她自個兒的正經婆婆又是個妾,還護權的很,就算自己不出門,別人也不會說什麼。
江氏是商賈出身,見識難免淺薄了一些,嫁到周家這麼多年,也沒有發現“走動”二字的意義。加上週璣又是個沒有野心,安於現狀的,所以夫妻倆倒是一拍即合。
倒是程氏,比江氏更擅籌謀,不管家裡的事情怎麼樣,都好像跟她無關似的,該訪客訪客,該會友會友!
周珂是府中幼子,又是庶出,不用支應門庭,所以他就更不上進了。一把年紀了,跟個紈絝差不多,老子給他找的差事他又不願意去做,非說在衙門裡待著太過拘束。
周幽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可週珂就是油鹽不進!加上馬氏在一旁護著,後來也就索性隨他去了。
周珂現在,跟混吃等死也差不多,他沒有俸祿,每天的花銷倒是不少,不是跟同窗吃飯,就是跟狐朋狗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