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等什麼?飛機?鐵路鋼甲車?”劉汝珍想著,他的身上不由得滲出了汗。 他用袖子抹了一下額上的汗珠。這裡呆上一秒鐘,就等於向死亡、向全軍覆滅接近一步。 果然,敵人的飛機來了,它們在突圍部隊的頭上繞了一圈,返過身來就在他們陣地上掃 射轟炸。頓時陣地爆炸聲起,血肉與泥土橫飛,硝煙與灰土罩住了陣地。
劉汝珍急中生智,在這裡等死,不如衝出去與敵兵和坦克攪和到一起!劉代旅長立 即下命令:“衝出去,向敵人陣地衝去!”兩千多名官兵,馬上一躍而起,不顧生死向 日軍陣地衝去。眼前300餘米的距離一衝即到。那些陣地上的日軍正在看熱鬧,在仰著頭 為大日本的空軍歡呼,沒有想到剎那之間,中國軍人衝到了他們的眼前。中國士兵衝到 眼前,只好拼刺刀,可是日本教程中規範是:先退出槍膛中的子彈,再上刺刀,然後再 端起槍,這程式自然很有道理,可以使士兵對開槍或是拼刺不再猶豫不決。現在中國士 兵迅雷不及掩耳地衝到面前,他們反倒猶豫不決起來,是開槍?是上刺刀?這些中國士 兵倒不猶豫,槍膛裡有子彈,敵在遠處就開槍,敵靠近處就拼刺。這下子,日本兵亂了, 兩軍在陣地上亂打起來。那十幾輛坦克就更加被動,它們在地上轉起磨磨,不知該向哪 裡開槍開炮,只見手榴彈在它們的肚皮底下嘭嚕嚕地爆炸。走為上,它們的上策是趕快 逃走。
一場混戰,突圍的軍隊佔了人數上的優勢,日本人的陣線垮了,該死的已經死了, 該逃的也逃了。劉代旅長站在陣地上大概一看,他的部下倒下了有500人左右,日軍死的 也不下這個數,還擊毀了兩輛日軍坦克一輛卡車一輛汽車,還有卡車3輛、坐車5輛,完 好的停在陣地附近。只好將其炸燬,帶上可帶的戰利品——輕機關槍2挺、步槍20餘支、 擲彈筒、騾馬等。
時不宜停,突圍部隊繼續迅速西撤,以期儘快脫離敵人。西去羊房尚有30里路,沿 途均是平地農田,日本飛機不會放過這極好的機會,一路追著突圍部隊掃射轟炸,突圍 部隊傷亡很慘。待到達羊房,脫離了敵人,劉代旅長清點部下,沿途陣亡將士約1200餘 人,騾馬200餘匹,其他槍支彈藥一時難以統計。餘部還剩1700餘名。留在綏靖公署的人 員及逃逸出來的三十九旅官兵也跟了上來,隊伍發展到4000餘人。
部隊小憩,準備轉進南口。南口鎮距羊房尚有30裡鵝卵石沙灘地和一段沙土荒原, 南口背靠巍峨的軍都山峰,雖然清楚可見,歸隊的心情急如星火,但隊伍出發也必須在 太陽落山以後,不能再作日本飛機的靶子。
沙灘上的夏夜是清涼的。天上一彎新月,沒有云,鬥在轉,星在移。這一夜是輕鬆 的。黎明前突圍部隊到了南口。他們幾乎變成了俘虜,因為中央軍十三軍湯恩伯部已經 開到了南口,這些突圍部隊還穿著保安隊的服裝。經過交涉,湯恩伯部與在張家口的劉 汝明聯絡,劉告訴該部是舍弟劉汝珍部,前來歸隊。湯部某師長為其精誠所動,慨然拿 出4000套軍服,請他們換上。劉部後來劃歸劉汝明師,八年之中,馳騁於民族解放的戰 場。
留駐北苑阮玄武旅6000官兵,幾日來一直在日軍的包圍之中,阮見形勢危迫,動員 官兵突圍。三十九旅官兵系張自忠舊部,見張自忠未走,不肯棄離官長,意見不一,發 生內亂,參謀長張祿卿秘密與日方聯絡,要求作保安隊,日方不允。阮玄武見帶不動部 隊,隻身逃到北平城內,後來經天津逃到內地。阮旅官兵6000名被解除武裝,交出步槍 5000支,輕機槍200挺,山炮迫擊炮8門。
守衛盧溝橋和宛平城的吉星文團和後來增援的一個團,也最後告別盧溝橋,告別古 都北平。兩天之前,當宋哲元將軍一行取道三家店到長辛店時,日軍即用重炮猛轟長辛 店,幸好鐵路員工採取應急措施,將列車開到洋旗(入站前1公里以外的訊號旗)以外, 宋一行才得上車南下。翌日,長辛店鐵路員工為斷平漢鐵路,也帶著工具撤往保定,自 此平漢鐵路交通斷絕。吉星文團只好步行去保定。
冀東保安隊分隊南撤之時,恰遇前來支援的流氓軍長孫殿英部,孫部藉口其著保安 隊服裝,將其部截擊繳械,武器收歸己有。官兵只好徒手到保定集合。隊長張慶餘到了 保定,在路上恰遇孫殿英,孫掉轉馬頭即走,張慶餘狀告孫殿英,孫只好將武器如數交 出。張隊長到宋將軍處報到,宋哲元嘆息地握著張的手說:“你這次起義,不負前約, 惜我軍倉卒撤離,未能配合作戰,深覺愧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