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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如雅在廊下收了油布傘,見我肩膀還是溼了:“不要緊嗎?”他自己渾身是水,也不抖去,延首張望,輕盈若在荷葉上的蜻蜓:“好景緻。”

我搖搖頭,臂彎裡的竹籃更顯沉重。我環視四周:“好,頭一次見到大獄。”

按照事先的安排,我被引入了一間斗大的牢房。在昏暗的油燈下,有個魁梧的年輕人正在用草杆畫地練習書法。獄卒開啟獄門,粗聲粗氣道:“喂,有人來探你了。”

那青年隨意的望了我一眼,自顧自練習。我咳嗽了一聲,他才定睛看我,瞳仁霎時放大了。但不一會兒,他又恢復了滿不在乎的態度,聲音洪亮:“我家中已有妻子,想用美人計讓我上鉤,北朝人好手段啊。”

我微笑,將竹籃裡的江南小菜一一放在地上:“我可是有丈夫的主兒了。你上鉤不上鉤,不就是一死嗎?對你這樣的貴公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父親失去了獨生兒子,也能活個幾年。你妻子見不著你,還能改嫁。”

王菡將汙穢的袖子一甩:“你……?”

我坐在草上,這地方陰冷潮溼,窗外雨聲好像細碎心聲:“我說錯了嗎?”我把筷子遞給

王菡:“請吃吧,我也是個南方人,在長安城裡只有這頓飯還有江南的味道了。王菡大人。”

他瞪著眼睛:“你想錯了。”

我指著地上的字:“你怎麼不是王菡?你寫地上這些字,唯獨安字寫作了‘平’,難道不是為了避諱你的祖父太傅的名字?”我看他遲疑著不肯接筷子:“嗯,大人也怕死。以為我是派來毒殺你的人?你要是想死,早點就可以死了,何必等到今天?”

他憤然抓過筷子,偏頭吃起蓴菜來,我嘆息了一聲:“美不美,鄉中水,親不親,故鄉人,這米飯是我用金陵水所烹製的。王大人,你這輩子還能見到建康城否?所謂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之深遠。我雖然是孤兒,也沒有孩子,但想起來,你父親在你被俘後不再進攻,也是舔犢之情吧。”

王菡無聲的吃飯,好像每一口都難以吞嚥。我又等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說:“吃完了飯,你就可以上路了。”

王菡驚訝的望著我,他雖然並不算俊美,但正如人們所形容王謝子弟,總有與眾不同的氣質。那不是靠漂亮的外表,華麗的衣服就可以有的存在感。他問我:“你到底是誰?上路,是讓我回家?”

我莞爾,謝如雅跟著步入牢房,他的笑聲透亮:“王菡,嘴下留情,我也想沾光吃幾口。”

王菡端詳他,脫口而出:“謝如雅?”片刻,他就放下筷子,向後挪了一丈,對我下拜:“王菡沒有想到公主來此,請公主恕我唐突。”

我扶起他來:“王大人,這裡沒有公主。我們只是你家鄉人而已。而出了這裡,我也不是公主,而是皇后。你父親從湘州起兵,本是為江南朝廷所不容。但你以後何以再回烏衣巷的老家?皇帝並未出馬,你父親已丟失了你。就算他攻下西川。以你飽讀史書,今日天下,還是否能成三足鼎立?”

“這……不能啊。”聽聞王菡骨鯁,他真的是坦率的。

如雅從自己袖子裡又掏出一雙筷子,樂呵呵道:“王菡,這可是我自備的。唔,……好吃。姐姐的意思,你大概也咀嚼出來了。北朝以五萬騎兵打到了敦煌。但薛堅十萬之兵,一旦得到增援,後果也可想而知。呀……薑還是老得辣……老薛堅怎麼會不如元君宙那種毛孩呢?

山窮水盡,柳暗花明,在戰場上不見的適用,不然也不會有西楚霸王了。人人都在乎一個‘忠孝’。可這樣的亂世,改朝換代,也只不過是一家物換成另外一家物罷了。無論誰為天下之主,你照樣是王,我照樣是謝。要說北朝是胡人,那姐姐當了皇后,豈不是胡漢一家。將來的皇子,便是武獻皇帝的外孫,還不是心裡裝著南朝舊族。你我回到江南也就不是白日說夢了吧。嗯,這個好吃……我不貪了,還是讓給你品。”

我為王菡斟酒一杯,低聲說:“你父親是先帝的忠臣,你也是有名的孝子。你們投於北朝,實際上還在為我做事。你父親上了年紀,內心最大的希望是保住王氏家族。你說對嗎?”

王菡將酒一口飲光,他長嘆道:“朝廷不信我父子,才有今日。但聽說北帝……父親也曾想過,但總覺得前途渺茫,不得不用力一搏。”

如雅拍拍他的肩:“我以前跟你想的也一樣,但姐姐和我現在肯合力勸說你,也就說明北帝並不光吃人,也會用人。”他提起酒壺,瓊漿灌入,秀雅的臉蛋上笑容靈氣:“武獻帝駕崩時候,江南大街小巷都有人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