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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刺客在我房門前,我肩膀上輕拍……?我和他無緣無仇,縱然他要殺死阿宙,為什麼要連帶我。他的武功當時就可以取我命,何以用這種慢慢發作的毒藥?

刺客到底是什麼人?阿宙呢?他早已經無影無蹤。

我吃了一粒自己從宮內帶出的解毒丸。那只是普通的解毒藥。我僥倖想……也許我多想了,也許我不是中毒……

我只有向前走。“青城天下幽”。現在想起來,這句讓我向往的話,多少有點不吉祥。

我苦笑起來。我不再欺騙我自己,我可能隨時都會倒下。

但是我必須走,也許前面有萬分之一的希望。

夕陽斜照,山水明麗。紅杏疏落,因有白鳥翻飛,開得並不落寞。我順著石階攀爬,只見在杏林之畔有一條石子幽徑。蹣跚前進,卻已通到後山。萬竹林中碧千尋,我實無心欣賞。陽光漸沒,竹林深處,有間茅屋點著盞燈。

我摸索著,又累又餓。肩膀的疼痛已經麻木,喉嚨裡乾澀如焚。等我拖到茅屋附近,膝蓋為籬笆所擋,不禁呻吟一聲。就聽屋內些許動靜,門吱呀一聲,走出來一個年輕人。

那人穿著件飄逸的青夾春衫,衣裳略舊,近乎天際水色。

他身材修長,既具有北人偉岸,又不失南方典雅。遠望其姿容,猶如朦朧煙春裡綻放的一樹清麗夜櫻,唯有月光牽縈。

近看,他白皙的兩頰,已染上了薄醉的風情。

他眸子明瑩,蘊涵光華。詩意之氣,隨著他在風中的衣褶飄起,縹緲難即。明明是肉體凡胎,卻如踏在蓮座上一般,影影綽綽間罩上一層仙家的超然。

我靠著籬笆,是我迷途在時光中,才重睹失落風華?

他退後幾步,啞然失笑:“呀。我昨日卜卦,算到有客人來,還當是我養的一隻白鶴飛回來呢。”

他開口,潮溼而輕寒的春空裡,就有了一股杏花酒的味道。

他轉身:“進來吧。坐在門口的圓石頭上可別動啊。”

我艱難的挪步,坐在了石頭上。他的蘭圃不大,圍繞著柔藍水塘,數只雛鶴正逍遙自在。

他經過雛鶴時候,帶著醉意輕快的說:“咱們家又來了一個小友,可要對他客氣一點。”

一張古琴,安放在對面的竹案上,根根銀絲,邀舞月光,都在訴說錦瑟般的年華。

我淚水奪眶而出。良辰美景,難道對我是人生的終點?

門被推開,年輕人又走到我的面前,手裡拿著一隻陶罐,右手拿了一把木勺。他的唇角上揚,欣然說:“怎還不脫掉履?捨不得嗎?”我用足尖踢掉了已經殘破的布鞋。

他蹲下身子,舀起陶罐裡的水,對著我雙腳灑下去:“走了許多路,先洗洗腳。等下敷一層藥膏,腳痛會好起來的。”

水極溫暖,他的眼也是溫暖的恰到好處,就和水一樣。我忍不住哽咽。每個人都會有脆弱的時候,對我,此刻已經到了極限。

他停下動作,吃驚地望著我,什麼也沒說。

我不想死,我真不想去死。

我只覺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

我好像到了一個黑暗森林,每走一步,黑暗就添一分,讓我窒息。

一種玄妙的光亮,豁然開朗。

水在水中靜流,風在風裡輕吹。

有人把我接去抱了起來。我要掙扎,卻看見我母親。我捉住她的衣襟,不斷對她說:“別讓我再孤單一人。”她應了。於是我放棄了任何動作,只願永遠沉寂在陌生的世界裡。

第七章:噬骨

我在夢中神遊仙凡。那裡總是春色和煙,原野蔥倩。萬里一色中,幻變出白馬如練,青袍如草。小白馬我倒似曾相識,青袍卻是誰家少年?他邀我攜手乘風,去摘取王母西池之花。

青袍少年端詳我說:“夏初,我一輩子都跟你在一起,好不好?”

我笑得醒了。一室圖書,滿窗晴日。琢玉少年,衣衫染上遠山青。

我放肆笑容僵了起來,疑問道:“你是誰?”

他微笑:“我……?我名叫上官軼。此處是寒舍。”

原來此人就是上官軼?也理應是他。除了上官,誰配擁有如此清華?我的肩膀就又開始作痛,我尋思:假期如夢,不如說夢如假期,我在夢裡多逍遙,……我想起我是中毒了的……而且……啊……!?原來我躺在鬆軟的被窩裡,身上卻只穿著一件乾乾爽爽的藍袍子。

我……我連肩傷都顧不得了:“這裡……這裡就只有你一個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