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喪車裡,觀察著皇城的守衛。
招魂的時候,我走到角樓上,計算著宮牆的距離。
守靈的時候,我籠著白麻衣,認真的研究宮城圖。
我聽著殿外的水聲,不斷的整理我的思路,我終於有了一個計劃。天將要入冬,我不能等太久了。母親七七那一天,我忽被請到了吳夫人那裡。她要和我單獨說話。我心內忐忑,但不是因為她……
她是一個俗豔而撩人的女子,太子琮卻沒有從她那裡得到多少遺傳。
“恭喜你要當北國的皇后了。當然,若是你慫恿北帝侵南,你便是叛國。”她說。
我搖頭:“北帝又不是我手上的鳥,我要他怎樣飛,他會聽我的嗎?”
她大笑起來,刻毒的說:“你別在我面前裝。只要看看你這張臉,就知道你是個天生的狐媚,與你母親一樣!先帝何等的人,皇上又是何等樣人,不是都被那個賤貨迷住了?”
她的笑容真讓人想撕破。這時我聞到一股濃香,異常的香。
“你母親聽了北帝的求婚就昏厥,沒有幾天就死了。你就踏著先帝白骨,你母親的死靈,去當你的皇后吧。”
她要感謝她那種粗俗的幸災樂禍,因為那一瞬間的表情,讓我確認我母親並不是她毒死的。我鬆開了自己袖中的匕首柄。
我說:“我並不想遠嫁。可誰肯為我說一句話呢?天下蕭條,王室板蕩,我是弱女子,於是你們便為刀俎。除了家師謝淵,護軍將軍王紹,並沒有一個人阻擾過這次聯姻。夫人,你兒子成了太子,你可知南朝今日每一退步,便使你的兒子失去更多?”
她愣了。隨即道:“你不去,你可以死!”
我笑。在她們的口中,別人的死是多麼的容易。我站起來道:“我正在想呢,可是如何死才能沒有痛苦呢?夫人你可以教教我。”自己的坐墊下確實有什麼在閃爍,我掀開,是一個鏤花的金薰暖爐。也許我太多心。可我不能和她一起再耗費今夜的時間。
她攔住了我,將我按在了坐墊上:“你等等,我還有一個辦法,你也可試試看。”
我這兩天確實有些虛弱,她又是一個成熟的婦人,不比我是纖弱女孩。
那種香,攪亂了我的思緒,我不喜歡透骨的香氣,它在火裡孕育,卻徹骨寒冷。
她低頭:“炎光華,你為什麼不毀掉你自己的臉?”
我只暈她白霧般的臉廓,還有她鮮紅的唇色。
她的柔媚聲音繼續在我耳邊說:“只要拿起刀,輕輕的在臉上一劃,你就不用出嫁了。你即使嫁過去,也會和北帝的其他妻子一樣,死得不明不白……”
我猛地抓住她,將她反身按在了我的墊子上:“要死便一起去死吧!”
她安然笑:“你懷疑這是毒?不會的,我不敢冒這個險。你聞我的衣服,我的頭髮,都是這種香……你不喜歡嗎?”
太子忽然現在門口,他臉白如紙:“母親?公主?”他都不敢上前。我最鄙視懦弱的男子。我鬆開吳氏,飛快的跑出,吳氏癱在墊子上大笑不止。我想這許是我最後一次看見他們母子了。
我回到宮室,立刻讓人拿來大量的米飯。先要吃飽,才能走下一步。我用匕首裁下留有北帝墨跡的那一段地圖,在上面寫了幾個字。又將剩餘的山河圖和野王笛放進了一個竹做的背囊。我走到“更衣”的屏風後,快速換上一套粗布衣。將母親給我的黃金鳳藏在胸口。在外面再套上寬大白色的孝衣。
時漏不斷滴水。我走到窗前,在我的宮殿外,是宮中最大的太液池。月上中天,三刻。雖然沒有風,太液池的水在陰暗中果然泛著漣漪,又是十月初八,我算得一點都不差。
我用沾溼的布使勁擦眼睛,瞥見了我的一位宮女在外面探頭探腦,她是我母親留下的侍女長。雖然與我相處不長,卻對我盡心盡力。我將她引為心腹,甚至引起陪伴我去謝家的侍女們的妒嫉和不滿。
“公主,您還在傷心?”她看著我紅腫的眼瞼。
我拉住了她的手:“姐,我求你一件事情。”她彷彿被嚇住了,跪下說:“公主別這樣,奴婢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我心裡笑:赴湯蹈火只怕是我,還輪不到姐姐你呢。
我說:“我預感今夜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心裡實在害怕的很。姐姐,要是我出了事,你能把這個送給北朝的皇帝去看麼?”
她猶豫:“公主?北朝長安?奴婢怎麼去呢?發生了什麼事呢?”
我將附有北帝書跡的盒子交給她:“就是這個,我要人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