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偏聽偏信了翻譯的不如實的意見。他在跟基辛格會談時,態度格外強硬,所以連基辛格都明顯感到了,中國外交政策的制訂者是毛澤東,不是周恩來。
十一月十四日,中美雙方發表了《公報》,周恩來送走了基辛格,毛澤東就要求政治局開會,批評周恩來在跟基辛格會談中犯了“右的錯誤”。
那時,毛澤東已不大出席政治局會議,會議通常由周恩來主持。
江青知道毛澤東批評了周恩來,喜出望外。在政治局會議上江青顯得格外激動,把久久鬱積在內心的對周恩來的不滿,傾瀉出來。
江青尖銳地說:“這是第十一次路線鬥爭!”
“大秀才”姚文元馬上附和江青的這一新見解。
所謂“第十一次路線鬥爭”,那是因為按照當時流行的說法,中共黨內已進行過十次路線鬥爭,被鬥爭的代表人物是陳獨秀、瞿秋白、李立三、羅章龍、王明、張國燾、高崗、彭德懷、劉少奇、林彪。江青的意思是,如今所進行的是“第十一次路線鬥爭”,其代表人物便是周恩來!
江青還當著周恩來的面說,他“是迫不及待地要取代毛主席”!
江青那張“刀子嘴”,也真是夠鋒利的了!
周恩來畢竟富有涵養,端坐不動。他跟江青打交道打了那麼多年,深知其人。
毛澤東聽了關於政治局會議情況的彙報,感到江青講話太過分。
十一月二十五日,毛澤東收到一封署名“一個普通共產黨員”的來信,信中批評江青“民主作風較差”,把文藝強調過分,在文藝工作中不執行雙百方針等等。信中認為,“一切為樣板戲讓路”的口號是不恰當的,稱江青為“文化大革命的英勇旗手”也是不恰當的。
倘若此信落到江青手中,非要追查那個“普通共產黨員”不可,非要打成“現行反革命”不可,毛澤東卻在來信上,寫了一段批示:
“印發政治局各同志。有些意見是好的,要容許批評。”
毛澤東實際上是借“一個普通共產黨員”的來信,批評了江青。
半個月後——十二月九日,毛澤東會見了尼泊爾比蘭德拉國王和艾什瓦爾雅王后之後,把陪同會見的周恩來、王洪文以及王海容、唐聞生留了下來。
晚年的毛澤東,幾乎不出席會議,見他很不容易。會見外賓之後,把陪同的人留下來聊幾句,成了那時毛澤東的特殊的跟主要黨政領導人會面的方式。
那天,毛澤東先是說:“這次會開得好,很好。”他說的“這次會”就是批評周恩來的政治局會議。
毛澤東接下去又說:
“就是有人講錯了兩句話。一個是講十一次路線鬥爭,不應該那麼講,實際上也不是。一個是講總理迫不及待。他(引者注:指周恩來)不是迫不及待,她自己(引者注:指江青)才是迫不及待。”(注:《中國共產黨執政四十年》,中共黨史資料出版社一九八九年版)
毛澤東的話,挫敗了江青發起的對周恩來的攻擊。毛澤東指出江青“才是迫不及待”地想當主席,可謂一針見血。
此處要順便提一下王海容和唐聞生。在毛澤東晚年,倒是她倆常能見到毛澤東,常為毛澤東“傳話”。
王海容跟毛澤東沾親帶故。王海容的爺爺王季範,是毛澤東的表兄。王季範在湖南第一師範教過書,跟毛澤東算是師生。毛澤東見了他,喊“九哥”。王海容的父親王德恆,經毛澤民介紹加入中共,畢業於延安抗日軍政大學。後來,在回湖南從事地下工作時被國民黨特務殺害。
王海容生於一九三八年九月二十五日,湖南長沙人。在長沙讀完初中,於一九五二年進入北京師大女附中。一九五七年畢業後,在北京化工廠當過學徒工。一九六○年至一九六四年在北京外語學院俄語系學習。然後到北京外語學院進修英語一年。一九六五年十一月,她調入外交部辦公廳工作。
王海容是烈士子女,她爺爺又與毛澤東交厚,很自然的,毛澤東對她很關心,也很信任。一九七○年夏,王海容出任外交部禮賓司副司長。一九七二年,她任外交部部長助理。尼克松訪華時,擔任毛澤東和尼克松談話的翻譯,便是王海容(後來,在一九七四年十一月,她升任外交部副部長)。
唐聞生則出生於外交世家,唐聞生之父唐明照,歷任外交部專員、中國人民保衛世界和平委員會聯絡部副部長、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副秘書長。一九七一年,唐明照作為中國代表團副代表赴紐約出席聯合國大會。未幾,他出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