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與他在柳夢蘭的小院廚房裡烤火時,也曾經坐得這樣近過,那時候她是拘束的,甚至是有些害怕的。
但到了碼頭上,那天夜裡他從船頭飛躍下來,一把牽起她上了船,他的眼睛亮得像星辰,他那麼近,她卻沒有了害怕。
此刻坐在他旁邊,面上是平靜的,但心裡又有著隱隱的歡悅。
“三妹妹方才是要去哪兒?”
沈榧又問她。
她將杯子放回桌上:“原想去找找賀蘭大哥的,不想他在這裡。”
如今都成了親戚,再把他們大人大人地這樣喚著,未免生份,沈羲便讓她給改過口來了。
霍究無動於衷,眯著眼啜茶。
風吹了片落葉在他袍角上,他甚至還從容地彈了一彈。
他是冷靜與冷酷的酷吏,保持面上波瀾不驚簡直不在話下。
沈嫣察覺到霍究對她的出現毫無反應,耳尖又開始有點發熱。
她一向很會說謊,把要去找的人換成賀蘭諄,她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但眼下她到底有些撐不住,這樣坐著讓人如坐針氈。
於是站起來:“其實也沒有什麼要緊的,就是關於學舍裡幾樁瑣事想請教。
“聽你們說話怪無聊的,我還是找個人帶我去逛逛園子好了。改日我再去桂花衚衕尋大哥。”
說著她站起來,跟楊潛他們施了個禮,翩然出了門去。
出來後對著朝陽舒了口氣,又拐了個彎,徑直到了僻靜的紫藤架下才停下來。
開啟拳著的手一看,都汗溼了。
她只會在他面前臉紅心跳呢,在梅麒瑛面前就從來沒有過。別人就更不用說了。
就算是人人都想嫁的蕭淮和賀蘭諄,她也只是覺得他們的確很好很優秀,可是霍究就不一樣。
除去喜歡,她還覺得他特了不起。
定獄裡全是軍犯,好多都是猖狂威猛的,他從十五歲開始就掌了定獄司監之職,她都想象不出來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還有他認真做一件事的時候,渾身都散發著無窮無盡的魅力,令她不知不覺只想仰望他。
可是他剛剛對她的出現從始至終也沒有什麼波動,不知道他是不是對她徹底死心了?
想到這裡她心情又有點發灰,都怪她,都怪她優柔寡斷瞻前顧後地。
她深吸了一口氣望天,一定神,驀然就對上了一張臉……
“咳咳!”
收氣收得太急,她咳嗽著跳起來。
霍究環胸站在面前,定定地盯著她瞧。
“霍大人,怎麼來了?”
迅速收斂心神。
嗯,她要做一隻道行高深的狐狸。
很好。賀蘭就是大哥,到他這裡就是大人。霍究慢條斯理地回應:“路過。恰好見到沈小姐坐在這裡,以為你有什麼不舒服。”
沈嫣兩頰發熱。
算了,沈小姐就沈小姐吧,反正她今天就是來插刀的。
“那多謝大人了。”她清著嗓子,保持禮數退了兩步,然後頜頜首,說道:“大人也來的正好,正巧我也有幾句話想跟大人說。”
霍究望著她。
她把帕子拿出來遞過去。“上回在沈家,多謝你。”
霍究看了下,慢吞吞接過來放進懷裡。
沈嫣咬著下唇,又說道:“多謝大人紓尊降貴在沈家擔任武師。
“只不過王爺若是承繼大統,大人許是將更將忙碌了。要不,這件事就不勞大人操心了。”
霍究雖然沒動,但眉梢卻有些泛冷。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梅麒瑛的意思?”
他不過是想讓沈渠兄弟長進長進而已……
沈嫣望著他袍角,說道:“是我的意思。請大人不要使我為難了。”
她當然為難啊,他以為她死心塌地地想嫁梅麒瑛,所以覺得他就是在沈家出現也不會有什麼。
可是她不啊。如果她接下來想退婚,則必須要把事情簡單化。
如果梅麒瑛誤會他在沈家任武師是不想放手,那她退起婚來便會難度增加。
霍究這麼大個人了,聽到她這句話,心裡也彷彿被刀活生生割開了一個口子。
原來他退的還不夠,還要退出他們的視線範圍才算是乾淨。
他挺直腰望了眼長空,輕笑了一聲。
真是可笑!
他居然在個前不久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