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可不是別的事,倘若把她逼急了,她把來龍去脈都說出來,咱們反而大禍!”
林嬤嬤立時噤聲。
沈歆看著黃氏,咬了咬牙,一屁股在繡墩兒上坐下來。
沈若浦要的是那張紙,只要她能把它悄悄拿回去,或許便什麼事都沒有了。
可若是大張旗鼓地扯上沈羲,照她的性子,必定會豁出去的!
那時候她把字據一拿出來,不但她滿身是嘴說不清,瓷枕保不住,同時還免不了責罰!可就真叫做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那丫頭雖讀過幾年書,但這幾年在杏兒溝住著,並沒有再習讀,這朝廷上的事你我皆不曉得,她自然就更不曉得了。
“不如這麼著,你現如今趁著她還不知情,先設法把它哄回來,等物歸了原主,老太爺自不會再追究了!”
黃氏掐著絹子,橫了橫心說道。
沈歆聞言怔了片刻,回想起先前沈羲的軟耳根子,連瓷枕都讓她給順利騙了回來,如今只是去拿回張詩文,倒說不定真沒什麼問題。
想到這兒她便又振作起來,立時起身道:“那我這就過去試試!”
梨香院正房裡,沈羲正拿著那張詠梅詩對光細看。
這是首前秦詩人所作的七言絕句,詩句早已爛大街,但紙卻是衙門裡一貫通用的南邊絲木紙。
大秦衙門也是通用這種紙,大周皇帝也是做過秦朝官員的,想來許多方面仍就沿襲了前朝。
從前在張府裡,沈羲每每愛膩著父親的時候,便會逮著一切機會粘在他身旁,就是在書房忙碌的時候,她也寧可抱著大迎枕在一角待著,而不去隨哥哥們放紙鳶。
張解書房裡的這種絲木紙,便常常化做她手下的紙青蛙,紙芙蓉。
而他所經手的公文,也常常成為她排解無聊時光的讀物。
這樣的以尋常古詩為掩障的朝廷公文,她不知見過多少。
歷代朝廷與官署常有信件往來,當中自然有些需要防備外人覷知的密件。
而這種藏字詩,便是其中一種。
它的要緊之處在於的上詩上那幾個小印章,詩本身倒是其次。
比如說衙門之間或者同個衙署上下級有命令傳達,雙方便約定以一首常見古詩為遮障。
而後制定數個關鍵的暗語作為指示,每個暗語都有個特定代號,傳達命令的人在詩中某個字眼處蓋上刻有代號的印章,接信的人私下將章與暗語拿來一比對,便能知曉其意。
當然,這樣的信件也根據重要程度分三六九等。
等級怎麼劃分則不一定,有的根據紙張等級,或者別的用料分類。
沈若浦這張不過是衙門通用的絲木紙,況且他也只是就近放在書案上,可見不是什麼特級指令。
但即便如此,拿來坑一坑長房也著實夠了!
這種機密自然不可能人人能識破,沈歆一心把她當傻子,哪裡曉得這詩文背後還有那麼多名堂?
為了從她手上騙取瓷枕,自然屁顛屁顛地去偷它!可沒了它,沈若浦又如何淡定得起來?
沒有那幾個蓋在字上的小印章,沈若浦如何去辯知寫信人的意圖?
關鍵是,這種檔案回頭都還要歸檔的。
沈歆到得梨香院,沈羲就正在燈下繡一隻鞋面。
回想起自己因為她,先前在萬榮堂被從未罵過她的沈若浦那般怒罵,甚至還險些捱了打,沈歆暗地裡便已然恨不得撲過去掐死她!
但是小不忍則亂大謀,先前要瓷枕的時候她得忍,眼下為了了結沈若浦的怒意,她更得忍。
第019章 我真為難
“都晚上了,妹妹怎麼還忙著呢?”
她走過去,忍著恨意挨著沈羲在炕沿坐下來。
“反正坐著也是坐著,倒不如忙乎忙乎。眼瞧著都三月了,天氣一熱,我這裡還連夏鞋都沒有做出來。再不上進,恐怕要叫人笑話了。”
沈羲也笑著,一面放下針線,一面讓元貝上茶。
各家公子小姐四季衣衫都是有定例的,沈家也不例外。
可是規矩到了二房這裡,便就成了一紙空話。
下晌空閒時沈羲曾開啟所有櫃子看過,除去值錢的物件兒沒幾樣,竟連她的衣裳都還大多是從前的,料子質地都好,就是不合身了。
就近的合身的,卻全是些低等料子,前世裡她身邊幾個大丫鬟都不愛穿的。
公中嚼用都是先且列了單子,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