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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爹決定的。姐姐得到的卻是那樣的結果。我不曉得我的事情怎樣?我也有點害怕。我害怕也會象——”他害然嚥住以下的話,把臉掉開,埋在那隻臂節壓在方桌上的手裡。

這番話起初使得芸想發笑,一個年輕人會有這種的過慮!但是她想起了她在高家聽來的關於她的未來弟婦的話,她再想到蕙的結局,於是由卜南失寫下的“枚弟苦”三個字便浮現在她的眼前。枚的這些話現在換上了別外的一種意義。這一句一句的話象一滴一滴的淚珠滴在她的心上,引起她的憐憫。她便溫柔地喚著:“枚弟,”她喚了兩次,他才舉起頭來。他沒有哭,不過乾咳了四五聲。

她同情地望著他,憐惜地抱怨道:“枚弟,你早為什麼不說話?早點還可以想辦法,現在是無法挽回了。”

枚搖搖頭。他以為芸誤會了他的意思,便更正地說:“我並沒有想過要挽回。”

這直率的答語倒使芸發愣了。她有點失望,覺得這個堂弟是她完全不能瞭解的,而且是跟她的期望完全相反的一種人,便淡淡地回答他一句:“那麼更好了。”

“不過我也不覺得有什麼好,我也不覺得有什麼壞,”枚不知道芸的心情,他完全沉在自己的思想裡,他不象在對芸說話,卻彷彿對自己說話似的。“人人都是這樣,我當然也該如此。”

芸不作聲,就彷彿沒有聽見似的,她在想她的死去的堂姐。

“不過我又有點害怕……”枚沉吟地說,他自己不能夠解決這個問題。他忽然把眼光定在芸的臉上,求助似地望著她。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是並不曾說出來。他只喚了一聲:“二姐。”

這個聲音使芸的心軟了。她用溫和的眼光回答她的注視。她知道這顆軟弱的年輕的心在被各種互相沖突的思想蹂躪。她等著聽他的呼籲。

“二姐,請你告訴我,”枚少爺終於鼓起勇氣把話說出來了,“你一定曉得——”他停了一下,這時又經過一次掙扎,他的臉上現出紅色,不過他繼續說下去:“新娘子的脾氣怎樣?”

芸受窘似地呆住了。她聽見過少少關於她的未來弟婦的脾氣的的話,但是看見眼前這張瘦臉,和這種可憐又可笑的表情,她不能夠告訴他真相。她只得勉強做出笑容敷衍地答道:“新娘子的脾氣我怎麼曉得!”

“我好象聽見人說她的脾氣不好,”枚疑慮地說。但是他並不疑心芸對他說了假話。

“那也不見得,”芸安慰地說。

“聽說人比我高,年紀也大幾歲,是不是?”枚急切地問道。

“怎麼你都曉得?”芸驚訝地失聲說。她連忙避開他的眼光,望著別處,故意做出平淡的聲音對他說:“別人的話不見得可靠,你將來就會明白的。”

枚忽然站起來,苦澀地微微一笑。他說:“二姐,你多半不曉得。不過這一定真的

。”他向著她走去。

他又在書桌前面的凳子上坐下了。

“你怎麼曉得是真的?”芸驚疑地問他。

“昨天晚上,爹跟媽吵架,我聽見媽說出來的。媽好象不贊成這門親事,”枚痛苦地說。

這些話象石子一般投在這個善良敏感的少女的心上,同情絞痛著她的心。她彷彿看見了蕙的悲劇的重演。她望著他。他伸手取開檀香盒的蓋子,燈光照在他的臉上,臉色是那樣地焦黃,兩頰瘦得象一張皮緊貼在骨頭上,眼皮鬆馳地往下垂。好象這是一個剛從病榻上起來的人,在他的臉上沒有陽光和自由空氣的痕跡。他把檀香盒拿到面前,無聊地用小鏟子鏟裡面的香灰。

“枚弟,你不要難過,”芸柔聲安慰道。

“我曉得,”枚慢慢地說一句,抬起頭望著燈盞上的燈芯。他忽然默默地站起來,走到連二櫃前,就站在那裡,仰著頭看牆上的照片。

芸也站起來。她也走到連二櫃那裡。她聽見他低聲喚著:“姐姐,”眼淚從她的眼角滴下來。她立在他的身邊,悲痛地勸道:“枚弟,你還是回去睡罷。你不要喊她,她要是能聽見也會難過的。”

枚似乎沒有聽見芸的話,只顧望著他的胞姐的遺容。他似乎看見那張美麗的臉在對他微笑。他喃喃地哀求道:“姐姐,你幫忙我,你保護我。我不願意就——”

“枚少爺!枚少爺!”在外面響起了翠鳳的年輕的聲音,打斷了枚的話。蕙的笑容立刻消失了。枚張惶失措地往四處看。

“一定是爹在喊我,”他戰慄地說,便答應了一聲。他的臉上立刻現出恐懼的表情,他好象看見了鬼魂似的。他帶了求救的眼光望著芸,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