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趣。
“可惜你沒有看過《夜未央》(去年在萬春茶園裡演過的),那裡面也有一個蘇斐亞,雖然是另外一個人,不過都是一類的人,還有那個人人都不能忘記的安娥,”琴只顧得意地說下去,不提防淑華在旁邊嚷起來:
“琴姐,你還好意思提起《夜未央》!你請二姐一個人去看戲,也不請我。你現在再說戲好,有什麼用處?橫豎我們看不到了。”
琴露出帶歉意的微笑辯解道:“三表妹,我已經給你道過歉了。那天二表妹在我們家裡耍,所以我請了她去看戲,也來不及約你。……”
“還有我,”芸含笑地插嘴道。
“好,又來一個,看你怎樣應付?”淑華拍手笑道。
“這跟你不相干,你不要幸災樂禍!”琴對著淑華啐道。她再回頭對芸說:“已往的事不要提了。你要看書這兒倒有。二表哥有一個抄本,我要他借給你看。看書跟看戲是一個樣的。”
芸還沒有答話,淑華又接下去說:“不一樣,看書哪兒象看戲有趣!”這句話把覺新和芸都惹笑了。
“三表妹,你怎麼專門跟我作對?我去年沒有請你看戲,你就記得這樣清楚,”琴微微紅著臉質問道。
淑華把琴望了一會兒,忽然噗嗤地笑起來。她高興地辯道:“琴姐,哪個會象你這樣小器!我不過逗你多笑兩次,讓你高興高興。哪個不曉得琴姐跟我要好?”
“大表哥,你聽,三表妹拿我開玩笑,還說跟我要好,”琴也忍不住笑了,就指著淑華對覺新說:“她這樣欺負我,大表哥,你還不敲她一頓。”
覺新這些時候沒有說一句話,他羨慕地望著她們。這些年輕的面顏,這些清脆的少女的聲音給他帶來生命的歡樂。他默默地望著,聽著,儘量地享受這種歡樂,好象唯恐他一眨眼,這一切就會完全消失。青春……真誠……歡欣……他彷彿回到了他的某一個時代。他忘記了他周圍的苦惱和寂寞。琴的話伴著她的清脆的笑聲飄到他的耳邊。他的眼睛連忙迎著她的燦爛的笑。他喜悅地微笑了。他預備說話,但是他只來得及喚了一聲“琴妹”。
“大哥不會打我!可惜二哥不在這兒。二哥在一定聽你的話。琴姐,你怎麼不去喊二哥來幫你?”淑華越發得意地搶著說。
琴這一次並沒有露出害羞的表情。她倒笑起來,嘲笑淑華道:“三表妹,你好象就只有這個武器一樣。說來說去都是這一套話。二表哥到學堂去了,等一會兒就會回來的,用不著我去喊他。”
“琴妹,你饒了她罷,她年紀小,不懂事,”覺新覺得心裡輕快了些,也開玩笑地說。
“大表哥,你不好意思打她,等我來,”琴說著便走到淑華面前,在淑華的頭上輕輕地敲了一下。
“好了罷,”淑華笑嘻嘻地望著琴說:“琴姐,我給你一個面子,你好下臺。”
“三表妹,你這張嘴——”琴故意做出咬牙切齒的樣子對淑華說。
淑華忽然抓起琴的手,親熱地捏住它,一面正經地帶笑說:“琴姐,我不再中你開玩笑了,你不要生我的氣。”
綺霞從外面進來,覺新看見她便吩咐道:“綺霞,你去看看賣蒸蒸糕的走了沒有,給我們端幾盤進來。”
綺霞答應一聲便又出去了。
“哪個生你的氣?你還是個小孩子,”琴高興地笑了。
淑華得意地笑了笑,又對琴說:“我們唱歌好不好?”她不等琴答話,便走進內房去。
內房裡窗前立著一架風琴,這是覺新在兩個月以前買來的。淑華走進內房,搬了
一個凳子到風琴前面,
自己坐下,昂著頭一邊按鍵盤,一邊大聲唱起來。
琴、芸、覺新都跟著進了內房。琴取下掛在牆上的笛,橫在嘴邊吹起來。覺新也拿了那支玉屏簫來吹著。這些聲音配在一起非常和諧。淑華的聲音愈唱愈清朗,好象一股清瑩的春水流過山澗,非常暢快地流到遠遠的地方去;它上面有一個很好的晴天,兩邊是美麗的山景,還配合著各種小鳴鳥的囀(那些樂器裡發出的美麗的聲音)。一首歌唱完,淑華接著又唱第二首。
第二首歌唱起不久,淑貞來了。一切仍舊繼續進行,她並沒有打岔他們。他們一時沉醉在這簡單的音樂裡,也沒有注意到淑貞。後來綺霞用一個茶盤把蒸蒸糕端了進來。小塊的多角形的點心上面還冒著熱氣。綺霞連茶盤一起放在方桌上。桌上靠牆入著的花瓶、洋燈、帽筒等等擺設都是覺新的亡妻李瑞珏的妝奩。這些年覺新就讓它們原樣地放在那裡,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