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了眨眼睛,自語似地說。
“四少爺,你真仔細,”陳姨太扭著身子從隔壁房裡走出來,含笑地說;“沒有別的羅。還有,就是這兩間屋裡的傢俱,四老爺、五老爺答應給我了。我服侍老太爺十多年,看見這些傢俱就好象見到老太爺一樣。”
“陳姨太,我也聽見四老爺說起過,所以這些這傢俱也沒有搭配在裡頭,”王氏馬上站起來搭腔道。她又把臉掉向克安會意地笑了笑,說:“四老爺,你就忘記了?你上個月同五弟一起,把老太爺書房裡頭掛的單條、對子借起走了。今天也沒有搭配在裡頭。我看也不必再提了,就算酬勞你們兩弟兄罷。大少爺,你說怎麼樣?”她又對覺新笑了笑,目光炯炯地望著他,等著回答。
“我沒有什麼。四嬸說怎樣辦就怎樣辦罷,”覺新不假思索地答道,他連忙把臉掉開。
“還有別的東西沒有?我們也分一點罷。”覺英看見他們不理睬他,只顧你一件、我一樣地各人要來要去,明知自己年紀小對付不了他們,但是知道自己白白吃虧,心裡很不高興。他希望覺新出來說一兩句硬話,著急地望著覺新,偏偏覺新總是一口答應。他忍不住做了一個怪相,自言自語地講了上面兩句話。
“老四,你還嫌分少了嗎?”克安忽然變了臉色,瞪了覺英一眼,接著又說一句:“跟你講話你不大懂,你有意見,請你媽出來說。”
“合同上明明有我的名字。四爸既然不准我說話,那麼我寫的名字不算數,就扯掉重來罷,”覺英面不改色地說,就伸手去拿桌上的三張棉紙。
克定連忙撲到大方桌上把那三張合同壓住,一面大聲喝道:“老四,你不準胡鬧!”
克安馬上轉過身攔住覺英,一面著急地說:“五弟,請你把合同撿起來。”克定趁這個機會把三張合同折起,揣兩份在懷裡,又走去把另一份遞給覺新。覺新立刻把它交給周氏。
“不管你們老輩子怎樣分,總之,不公平,我就不承認!”覺英掙紅了臉,昂起頭說。他退後兩步抄起手望著克安。
“你不承認,你打官司告我好了,”克安氣黑了臉專斷地說。
“打官司就打官司,老子還怕哪個?”覺英毫不相讓地回罵道。
“四弟,你不要再說了,”覺新提高聲音對覺英說。他正要走到覺英跟前去,但是他的膀子被覺民拉住了。覺民在他的耳邊說:“你不要管閒事。”他又在藤椅上坐下來。覺民坐在床前一個矮凳上。
“混賬!你這個沒有教養的東西!你看我敢不敢捶你!”克安破口罵起來,他正要伸出手去打覺英,王氏連忙跑過去,拉住他的手,溫和地連聲勸道:“四老爺,使不得,使不得!”她聽見覺英還在旁邊大聲說:“四爸,你打嘛。我請你老輩子捶。我的肉皮子也在作癢了。你老輩子鴉片煙今天吃夠沒有?我包你不還手!”他回過頭,喚了一聲:“陳姨太!”同時向陳姨太努了一下嘴。
陳姨太馬上走到覺英面前,笑吟吟地說:“四少爺,你何苦生氣。你沒有聽清楚你四爸的話。怎麼會沒有你的呢?你到我屋裡頭去坐一會兒。我慢慢講給你聽。你不相信,我找你四嬸當面跟你講明白。”她做出討好的、親熱的樣子半勸半拉地把覺英拖到隔壁裡房間去了。覺英看見自己有了面子,也曉得這時候到陳姨太房裡去總會得到一些好處,便嘰哩咕嚕地跟著她走了。
“真是混賬東西!這樣小就這樣壞!如果是我的兒子,我一定要捶死他!”克安氣惱地瞪著覺英的背影,等到覺英走進了隔壁的房間,他才咬牙切齒地罵起來。
王氏對他親切地笑了笑,說:“四老爺,你少說兩句好不好?人家的兒子你多管他做什麼?有話你跟三嫂講好了,也犯不著為這種東西生氣。現在大家押也畫了,合同也收起來了。還有沒有別的事情?有話早點說清楚,大家也好散了。”
克安咳了一聲嗽,又看了克定一眼,然後挺起身子說:“現在一清百清,我也沒有話說了。買主下個月初就要搬進來,我們月底要騰空房子。我十天以內就搬出去。……”
“今天十一,我十五就搬,”克定揚揚得意地插嘴道。他還問覺新:“明軒,你們哪天搬?”
覺新料不到克定會有這句問話,他沒有準備,一時回答不出,只好站起來,結結巴巴地老實說:“我們還沒有找房子。等我跟媽商量好,才說得出日期。”
“無論如何,月底要搬空。不然,人家來趕,就怪不得我了!”克安板起面孔說。
“四弟,五弟,你們放心好了,我們決不會賴在這兒的,”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