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張春橋的導火線,就是那“一張報”……
三月五日,是周恩來的誕辰。新華社在這天凌晨播發了瀋陽部隊指戰員學習雷鋒的電訊,內中提到了周恩來對雷鋒的題詞:“憎愛分明的階級立場,言行一致的革命精神,公而忘私的共產黨主義風格,奮不顧身的無產隊級鬥志。”全國各報差不多都在三月五日全文轉載了這一電訊。然而,三月五日的《文匯報》與眾不同;第一版醒目地刊登于會泳手下那個文化部寫作組以“初瀾”筆名所寫的大塊文章。
這“初瀾”是于會泳挖空心思才想出來的,取義於“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藍,藍萍也;青,江青也。“初瀾”即“出藍”的諧音。新華社那條電訊,被擠到第四版去。據說,因“版面不夠”,刪去了電訊中周恩來的那四句題詞。可是,也就在這個版面上,居然騰出地位,刊登了吹捧毛遠新在遼寧“政績”的兩部電影的廣告。
三月五日《文匯報》一發行,《文匯報》社不斷接到讀者質詢電話:“為什麼刪去周總理的題詞?”
“三·五事件”尚未平息,“三·二五事件”又風波疊起。
那是二十天後,《文匯報》頭版刊登《走資派還在走,我們就要同他鬥》的新聞稿。文中有一句話,深深激起了讀者的震怒。那句話說:
“黨內那個走資派要把被打倒的至今不肯改悔的走資派扶上臺。”
所謂“被打倒的至今不肯改悔的走資派”,是當時對鄧小平的“專用代同”,誰都一看就明白的。至於“黨內那個走資派”,顯而易見,是指周恩來。
“《文匯報》罵周總理是‘黨內走資派’!”這訊息一傳十,十傳百,眾多的讀者反反覆覆捉摸著《文匯報》頭版的那句話。短短几天之內,《文匯報》接到抗議信件四百二十多封,抗議電話一千多次。
“《文匯報》如此狗膽包天,後臺是張春橋!”本來,憤怒的汽油早已撒遍中國大地,《文匯報》“三·五”、“三·二五”事件的火花,點燃起反張春橋的熊熊烈火。
張春橋的神經,像二胡的弦,一下子擰緊了。
張春橋的眼睛,天天盯著《內參》;張春橋的耳朵,夜夜聽著各地爪牙從長途電話中傳來的密報。
三月十一日,福建省中部並不很出名的三明市,街頭突然貼出長篇大字報《論擴大共產主義思想的宣傳——批判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張春橋》。作者是三明市農機公司的趙大中。大字報明確指出,“張春橋是壞人!”
三月二十五日晚,南京大學有三十個小組上街刷大標語:“揪出《文匯報》的黑後臺!”“誰反對周總理就打倒誰!”
南京轟動了!
這時候,來往於南京站的一列列火車,成了大學生們刷大字標語最集中的地方。
因為火車一開動,刷在車廂上的大字便成了“流動標語”,北上北京,東進上海,沿途點火,全國轟動。
大學生們最得意的一條大字標語,便是:“誰反對周總理,就砸爛誰的驢頭!”
“驢頭”是誰?一想到張春橋那如驢之頭,個個啞然失笑。
三月三十日,南京人民對“驢頭”指名道姓了。南京市中心一座大樓上,醒目地掛出大字標語:“打倒大野心家、大陰謀家張春橋!”
四月一日,南京鐵路中學校園水泥地上,刷出大字標語:“打倒張春橋,清除隱患,挖出定時炸彈!”
從南京傳來的每一條訊息,都使張春橋惶恐不安。他無法穩坐釣魚臺了。姚文元不時從《人民日報》那裡,把“炮打”的訊息告訴張春橋。張春橋忽地問姚文元:
“你讀《紅樓夢》,最欣賞的是哪一句話?”
姚文元茫然,不知張春橋為什麼突然提及了《紅樓夢》?
張春橋自己答覆了自己的提問:“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說罷,一聲長嘆!
張春橋的話,倒使姚文元記起《紅樓夢》中的另一句格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姚文元和王洪文給南京打電話,充當滅火消防隊。於是,南京廣為張貼《四·一電話通知》,聲稱:“據瞭解,最近幾天,南京出現了予頭指向中央領導同志的大字報、大標語,這是分裂以毛主席為首的黨中央,轉移批鄧大方向的政治事件。
你們必須立即採取有效措施,全部覆蓋這類大字報、大標語、對有關群眾要做好思想工作。要警惕別有用心的人藉機擴大事態,進行搗亂、破壞……對這次政治事件的幕後策劃人。要徹底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