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行子說:“謝皇上。”�
三
鐵烏雲已經牽回了家,它正香甜地吃著料草。方行子拿一把竹根刷子在給它梳理鬃毛。�
方孝孺一想起女兒的舉動就來氣,皇上已有旨意,他又不能讓皇上收回成命,一整天都悶悶不樂。他從客廳裡走出來,對刷馬毛的女兒說:“你越來越離譜了,你怎麼能想入非非,向皇上奏請去追燕王呢?”�
方行子笑道:“這不是得意之筆嗎?連皇上都被我說服了。”�
方孝孺怪她多此一舉。而且此去是有兇險的,難道沒想過嗎?又問皇上答應給她多少兵?�
方行子頑皮地伸出兩隻手,精兵十萬,不少吧?�
方孝孺搖頭,真拿她沒辦法,自她娘過世,女兒越發任性了,扮男裝都扮到皇宮裡去了,這事他一直擔心,也很後悔,萬一馬皇后知道她是女的,整日跟著皇上,有多麼不便啊?�
方行子卻認為,她去當佩劍侍衛,也怪父親啊,不是他薦自己到宮裡去教小皇子劍術的嗎?她不在宮裡露面,皇上選侍衛也不會選到她頭上啊。�
方孝孺說:“總是你有理。你這次去追朱棣,你有沒有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想法呀?沒有朝廷 旨意,你可不能亂來呀。”�
方行子說:“爹,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不明白呢?”�
方孝孺疑心她想為朝廷 除害,就警告她,擅殺藩王,可是滅族之罪。藩王即使有滔天大罪,只有天譴,只是皇上發落,連皇上都不肯除掉他,你如果自作主張,那可是不可饒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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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大帝》第十九章(4)
女兒說:“這可怪了。我什麼也沒說,爹怎麼口口聲聲認定我要對燕王行刺呢?”�
“我還不知道你?”方孝孺說,“你的師傅不是在山東嗎?是在你姑父家裡吧?他是一直尋找機會準備殺燕王報仇的,你說實話,是不是到山東去會齊孟泉林?”�
方行子真還沒想過,父親倒是提醒了她。有仇不該報嗎?況且,如果孟師傅殺了朱棣,這就與朝廷 一點關係沒有了呀。�
這一說,方孝孺更擔心了,認為這麼做會壞了大事,只要在皇室、藩王間大有一觸即發之勢時殺了燕王,不是朝廷 乾的,也會記到皇上賬下,這不是添亂嗎?方孝孺有點發怒了,女兒若不聽他話,就別再回來,他也沒這個女兒了。�
方行子這才撒嬌地抱住父親的胳膊說:“我說著玩的,我不會慫恿孟師傅去殺朱棣的,那我回來也沒臉見皇帝了呀。”�
方孝孺這才放了心。�
方行子急著要走,早出發一個時辰,追上朱棣的機會就更多些,方孝孺攔擋不住他這個俠客女兒,只得聽之任之。方行子上路前,特別囑託父親,把她走的訊息告訴皇上。�
皇上派出了方行子,壓在心頭的大石頭仍在,他感到氣悶,喘不過氣來,朱棣如此首鼠兩端,陰一套陽一套,實在太奸狡了,幸虧沒放他三個兒子同歸。�
夜已經很深了,朱允炆雖在燈下批答奏章,精神卻恍恍惚惚,有時走了神,硃筆戳在紙上染了卷,奏摺上塗了一片紅,像是怪獸的血盒大口。�
銅鼎裡香菸繚繞,廊下滴漏聲聲。幾個值夜太監在外面困得東倒西歪,有的乾脆躲到一邊,蹲在樹根打瞌睡,連給皇上送茶的宮女也困得在打晃,端著方盤,茶都潑灑出來了。�
太監、宮女們沒想到,司禮監掌印太監寧福來了,他一路走一路踢,把偷懶睡覺的小太監們全踢了起來,個個垂手侍立,再也不敢偷閒。�
寧福一直走上殿來,皇上發現了他,就問:“是你值夜嗎?”�
寧福說:“回皇上,不是。”�
朱允炆說:“那怎麼不去睡?都過了子時了。”�
寧福很會說話:“皇上都這麼廢寢忘食的,當奴才的還不該學學嗎?”�
朱允炆喝了一口茶,提硃筆剛要寫字,寧福奏道:“北平燕王府的長史葛誠派人來了。”�
朱允炆立刻長了精神,急忙問:“有什麼動靜嗎?”�
寧福遞上一封信,朱允炆拆開看過,皺起了眉頭,這封信幾乎可以用“燕王府平安無事”來概括,朱允炆感到奇怪,從前幾次,無論書面還是口頭,葛誠都是密報燕王有異舉的,這次怎麼相反?說燕王府風平浪靜,根本沒打造什麼武器。也與專程趕回南京奏報的徐輝祖的情報剛好相反,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