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御製書信來得突兀,為什麼不給朱棣寫,卻寫給他?這不能不令人生疑。�
湯宗答應著跟了出去。�
朱高熾拿起那封御製信翻來覆去地看,在地上踱步,幾次拿起剪刀要剪開封口,又都放下,像硏究天書一樣研究著。�
過了片刻,湯宗進來說:“這個姓程的從咱這出去,直接去了高煦宮中,找黃儼去了。”�
這可不是好兆頭。朱高熾一拍大腿說,幸虧他沒有魯莽地剪開此信,一旦剪開,就大錯鑄成了。�
湯宗並不知箇中利害,說:“有那麼厲害嗎?”�
按常理說,朝廷 就是有信,也應大大方方地走正路送,而且應交給父王,這個送信人那麼急於去找高煦的太監,就很可疑,黃儼是專門在高煦跟前做醋的人。朱高熾疑心這封信是想離間他們兄弟,把他推到危險的境地,讓父王除掉他。�
朱高熾便向湯宗問計,湯宗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辦,不拆信,不知寫的什麼,一旦事發,那更糟。�
朱高熾終於自己拿主意了,他說:“你聽我的沒錯,把信連夜送到前線去,交給父王。我附上一短柬,讓父王拆閱審處。”�
湯宗答說:“好,我派人明天就送去。”�
這簡直成了一場耐力加智力的比賽。既然程濟是代表皇上來巧施離間計的,他當然要把藥量放足,再兩頭點火。�
湯宗把御筆親書封好,又附了世子朱高熾給父王的短簡,囑使者直送彰德朱棣大營,這邊信使的馬還沒餵飽,那邊黃儼和程濟早已搶在前面出了永定門。�
轉眼間殘陽夕照已消失在地平線上,大地開始變得昏暗,太監黃儼帶著“人證”程濟各騎一匹快馬,在路上一前一後驅馳。程濟認為他的挑撥已見成效,樂得再跟著黃儼辛苦一趟。�
六
道衍是不召而至,他離開北平,只有世子朱高熾知道。�
朱棣對道衍的不期而至雖覺突然,卻也高興,正有些事要請教他呢,他就來了。�
朱棣叫人收拾了一桌素席,陪道衍吃過,又品茶聊天。�
道衍說:“老衲這次從北平南來,是專程來進一言的,再不說恐怕要誤事了。”�
朱棣說:“你不來我也要請你來了。請講。”�
道衍說:“自起兵以來,往來奔突,所佔的城池卻只有北平、永平、保定三郡而已。這樣下去,要打到哪一年?”�
一句話說到朱棣心裡去了,這也正是他所憂慮的。�
朱棣的主張得人心,這不錯,得人心者得天下。在道衍看來,也不盡然,百姓也好,官員也罷,更多的人並不關心誰當皇上,誰當皇上他們跟誰走,喊誰萬歲。�
道衍的話深入淺出,一語中的。朱棣承認,前一段他還是太拘泥、太迂腐了。所謂人心向背是什麼?向強者、背弱者,視坐龍JS〗廷JE〗者為向背。�
道衍十分高興,來前他還怕說不服朱棣呢。如今京師虛弱,軍隊全都派出來對燕軍作戰了,如此時改弦更張,甩開官軍勁旅,宜火速南進,兵鋒直逼南京,那才能底定天下。�
這和朱棣想到一塊去了,他們都認為,一城一地爭奪,忽勝忽敗,拉鋸而已,何日才能成大事?靖難之役不能再曠時日久地拖下去了,必須義無反顧,臨江一戰。�
《永樂大帝》第五十章(13)
道衍又進一步分析說,三年來,一些城池,為什麼我們總是得而復失?為什麼不能很快推倒朱允炆,就因為他還是皇上,人們視他為正統,他坐在那,即使是牌位,是尸位素餐,也還是可以號令天下的力量。反過來說,若是殿下佔了那風水寶地呢?那朱允炆不過是流寇、是喪家之犬而已,不會再有人拿他當回事了。�
朱棣高興得擊掌道:“好極了,馬上起兵南下,從今天起,一座城池不佔,兼程倍道,直下南京,我真的等不得了。”�
他們談得興奮,又下起棋來。�
這時太監黃儼和程濟風塵僕僕地在營帳前下馬,他把程濟留在帳外,自己踉蹌地進入大帳,一下子栽倒在朱高煦面前。�
朱高煦叫人扶起他來:“你怎麼來了?北平出了什麼事嗎?”�
黃儼要了一杯水,咕嘟嘟地喝下去,一抹嘴巴說:“我是來給公子送喜訊來了,差點把馬跑死。”�
朱高煦說:“什麼沒頭沒腦的一大堆?你慢慢說。”�
黃儼捂著屁股一扭一扭地說:“騎馬騎的,屁股都鏟痛了。等我把帶來的人安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