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不太好,現在這問題已經迎刃而解,昨天勸別人離開的人今天已經自己離開了。洪鈞有些尷尬,又有些酸楚。
電話裡傳過來琳達一聲長長的“啊”,然後半天沒有聲音,洪鈞耐心地等著,也不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琳達好像非常不解地問:“你說你,你替那個David扛什麼責任啊?他不就是個小sales嗎?”
“你不知道,就算fire掉David,Peter也不會讓我在ICE呆下去,他建議我辭職,還提出給我幾個月的工資作為補償。”
洪鈞的這句解釋,反而讓琳達覺得他簡直瘋了,琳達一定覺得他特別的不可理喻。她的聲音變得更加尖利,嗓子好像都快劈開了:“啊,公司給你錢都不要,還非讓公司把你開掉,你到底圖什麼呀?”
洪鈞好像怎麼也想不起來以前聽到過琳達發出這樣的聲音。高潮的時候?不是這樣的,沒有這麼刺耳,那時的叫聲要低沉些,像是拼命壓抑著但又壓抑不住,從身體裡的最深處發出的聲音。而現在這聲音,確是毫無遮攔地迸發出來的。
洪鈞有些不高興,他悶聲說道:“你怎麼這麼對我說話?”
琳達毫不示弱,立刻回應著:“怎麼啦?你已經不是我老闆了。”洪鈞聽出來,這話裡沒有以往那種俏皮,琳達不是在開玩笑。
洪鈞腦子裡居然浮現出琳達梗著脖子,撇著嘴說這句話的樣子。洪鈞納悶,自己以前很少在腦海裡出現琳達的全貌的,怎麼現在她竟然變得活生生了呢?洪鈞覺得有些好笑,只能耐著性子給琳達解釋:“我如果辭了職,又拿了ICE給的錢,我就被限制住了。我讓ICE開掉我,我就不受限制,可以去任何公司。”
剛說完,洪鈞忽然注意到,原來自己已經在不經意間改變了一個小小的細節,在說到ICE時,不再說“公司”怎樣怎樣,而是直接說那三個字母了,因為他已經不屬於那個公司。人的歸屬感真是非常奇怪,敏感得有時連他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洪鈞已經把自己從ICE裡徹底摘出來了。
琳達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然後嘆了口氣說:“咳,辭職不丟面子倒不好找工作,被開掉了反而更好找工作,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洪鈞不想再說這個,他覺得沒有再解釋的必要了,他停下手上的事,拿著電話,儘可能柔和地說:“Linda,咱們不說這些了,好嗎?我也不敢肯定我這麼做將來會怎麼樣,但既然已經這麼做了,就不再說了,啊?”
琳達沒有回答,看來她也不想再和洪鈞糾纏下去了。洪鈞等了一會兒,見還沒反應,以為琳達氣消了,就說:“想你了,真想現在能和你在一起。”
沒有迴音。洪鈞接著幽幽地說:“過來好嗎?想你這種時候能呆在我身邊。什麼都不做,陪我說說話,如果不想說話,我們就挨在一起,坐著。只要你能在我身邊就好。”
《圈子圈套》第四章(5)
仍然沒有迴音,洪鈞等著,他實在受不了這種寂靜,剛張開口要說句什麼,琳達說話了:“太晚了,我心裡也亂得很,我去了你也不會開心。”
琳達頓了一下,聲音柔和了許多,說:“睡吧,這兩天你太累了,累得都不像你了。”說完,好像又等了一下,然後掛上了電話。洪鈞的嘴張著,舉著電話機,聽著聽筒裡傳出的蜂鳴聲,半天都沒放下。
早上七點,洪鈞被手機上設定的鬧鐘吵起來。星期五,該去上班的,小丁很快會到樓下的。洪鈞一骨碌便下了床,走到洗手間裡,和鏡子裡的自己打了個照面,他這才一下子真醒了過來。他不用這麼早起來的,小丁今天也不會來接他,他今天也不用去上班,以後可能很多日子裡他都不用去上班。洪鈞醒了,他想起來,他已經沒有工作了。
洪鈞回到床邊,把自己扔到床上,還是睡覺的好,他對自己說。
蛐蛐叫,聲音越來越大,好像越來越近,好像就在床底下,洪鈞要抓住這隻蛐蛐,它太煩人了。洪鈞翻身坐了起來,眼睛仍然閉著,一隻手在床上,另一隻手在床頭櫃上,摸索著,終於抓到了那個一邊震動一邊唱歌的“蛐蛐”。洪鈞仍然閉著眼,把手機放到耳邊,“喂”了一聲,裡面傳出的是小譚驚慌不安的聲音。
“老闆,怎麼啦?Peter剛給我們開了會,說你已經離開公司啦!”
洪鈞翻開眼皮,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鬧鐘,九點半。他沒好氣地說:“我在睡覺!”就把手機掛了,倒頭埋進了枕頭裡。
沒過多久,手機又響了。洪鈞一下子變得暴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