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安公主年方十六,多得大齊先皇寵愛,也算是個天真不解世情的性子,紅著眼眶狠狠瞪了鳳朝聞一眼,“你敢!未經母后同意,我的婚事哪裡輪得到你作主?”
敏安公主到底不是當權派,送太后出宮的那日,她被關在自己寢殿裡,哭的聲嘶力竭,卻仍舊不能改變太后被送出宮的命運。
鳳朝聞帶著我站在丹鳳門口,朝著太后的轎子行禮。皇帝陛下對他這位繼母深情表達了戀戀不捨之意,一字一頓令身後的朝臣聽得清清楚楚:“兒臣自幼身體不好,父皇日理萬機,九歲那年,若非母后特別照顧,哪得兒臣今日?兒臣一生感念母后教養之恩!可惜母后執意要前往寶濟寺參禪禮佛,兒臣唯有替皇妹好生擇一駙馬,方能對得住母后拳拳之意……”
字字鏗鏘!
我聽著,頗有一番咬牙切齒的味道。
太后今日惜字如墨,對於皇帝陛下只有留下了一句令我好生費解的話:“皇兒最好能夠說到做到!”
難道他們繼母繼子之間達成了某種協議?
宮轎遮著太后的臉,聲音模模糊糊傳了出來,聽不出她是喜是悲,只隱約感覺,頗有幾分蕭索的味道。
等太后的鳳駕浩浩蕩蕩去得遠了,皇帝陛下與我回到重華殿,頓時滿臉的喜色難掩,一迭聲叫人送了吃的進來,又喜孜孜的瞧著我撿喜歡的點心吃。
他這番模樣甚是罕見,我小心翼翼拈著塊點心,死活不肯往嘴裡喂。
“陛下你別是在這些點心裡下了毒吧?”
他面上表情一瞬間奇異的凌亂了,這個俊美的男人哭笑不得的看著我,最後終於屈指在我額頭輕輕彈了一下:“你個傻子,小日子過了多少天了?”
這種事情,我哪裡會去記?
我一時漲紅了臉,呆呆瞧著他,不敢相信他一個日理萬機的皇帝也操心這種事,有心要嘲笑他兩句,實在找不到合用的詞。
半刻鐘這後,師尊到了重華殿請脈,也是一臉喜色:“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喜脈!”
田秉清與娥黃帶著一干宮人頓時跪倒在地,恭喜聲喊成了一片。
皇帝陛下傻笑著順手將自己案上的硯賞了給師尊,這愛硯成痴的老頭心滿意足的跪謝而去。我卻心疼不已。
這老頭前後黑去了我兩塊好硯,心眼跟墨汁一樣黑。
我拉著傻笑不已的皇帝陛下苦口婆心的勸說:“以後不能隨便胡亂賞人貴重東西,人人都拿皇帝當個傻子一般,都盼著能賞下來好東西,陛下平時雖然一臉精明相,高興起來卻是真傻!”
無論我說話怎麼樣不中聽,皇帝陛下都傻笑著應和,跪著的田秉清與娥黃瞧著我猛笑,一臉喜悅之色。我指著他們罵:“去去去,都哄著陛下討賞!”
他們兩個笑得更厲害了,引得鳳朝聞跟著又是一陣傻笑。
等殿里人被遣光,我在地下走來走去轉了兩圈,這才咂摸出了味兒,盯著皇帝陛下求證:“師尊是說喜脈吧?”
他笑呵呵點頭。
我再轉一圈,回頭再問:“我要當娘了?”
“是母后,母后。”笑得傻乎乎快暈了頭的男人糾正我。
我覺得,這真是一件喜悅到不可思議的事情……此刻我才體會出喜悅之意,大概,我比皇帝陛下還要傻上幾分吧?
我朝著他猛撲了過去,嚇得他伸出雙臂來,連連提醒:“小心小心——”已牢牢將我困在自己寬闊的懷抱裡:“小心點兒!”我仰起頭來,也忍不住嘿嘿傻樂:“陛下,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吧?”
他一臉傻樣,全無平日的凌厲之氣。
“什麼事?”
我頗為不好意思,好像自己存心騙了他一般:“我爹爹一生只娶了孃親一個,安家祖訓,安氏男人不得納妾,若要求娶安氏女子,除非無所出,否則也不得納妾。”
其實爹爹的原話不是這樣的。
爹爹從前教導我:無論是自己的東西還是自己的人,都要牢牢抓在手裡,不能隨便分給別人。
爹爹還說:如果自己的人生了外心,那就是別人的,攥手心裡也沒用了,趕快棄了再捉個人回來牢牢抓在手心就好了。
男女之間,取捨自有一番道理。
我如今越來越信服爹爹,將祖訓祭出來,不過講起來好聽一點罷了。
皇帝陛下今日心情極好,金口玉言道:“准奏!”
於是忽忽就忙了起來,恭喜的人一撥接著一撥,內品命婦,皇室宗親,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