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豐城已經到了深秋。
這一屆的府試本來就晚,加上慶豐城地處北疆,入冬原本就比南方早些,府試一結束,一場秋雨一下,落葉飄零,竟然是有了幾分蕭瑟的氣象。
“過幾天只怕就要下雪了吧。”
李淳看了看天色,雖然碧空如洗,但是遠處有一片淡淡的鉛灰色,只怕變天就在最近了。
今日就是放榜的日期,說他一點兒也不激動,那是假的。
雖然對府試頗有把握,但李淳明白,在科舉之中,實力並不能完全代表一切,縱然有道宮的人監督,仍然有種種黑幕,即使有真才實學,也可能被刷下來。
這與古代才子屢試不第的情況,也並沒有多大的差別。
當然現在李淳的情況好得多,先有寒露之會,在貴族圈中已經有了他的名聲,就連城主長孫無量,對他也有所關注;之後因為修復斬浪劍,信隱君對他感激涕零,如此一來,如果他無故被刷下,那至少總有辦法找人出頭,不至於一籌莫展。
今日放榜,他的心情依舊有些忐忑,一大早就坐在清靈館閣的大廳裡面,等待著報訊的人。
——其實他心裡跟貓抓一樣瘙癢,恨不得親自前往,守在張貼榜文之下,但他覺得身為註定要成為劍聖的男人,這麼不淡定似乎有*份,於是就咬緊了牙關,耐心在家中等待。
“嗤!明明很著急,裝什麼鎮定?”
陸笑笑嗤之以鼻。
她是早就看出來李淳的緊張,實際上清靈館閣的一眾師兄弟早就出現了,都是又興奮又緊張,小胡兩頭跑,隨時傳遞訊息。
陸曼娘也在百忙之中出關,關注著心愛弟子的訊息;吉祥更是攥著一把汗。死死咬著嘴唇,雖然不說話,卻是最為擔心與緊張;只有顏火兒依然故我。面帶微笑,頗為從容。
“今年的雪應該不會特別大。”
她也看著天色。悠悠開口。
與此同時,在城外塢堡中的崔家,卻已經張燈結綵,開始了慶祝。
他們世家有這樣的底氣。
崔非野是必中的,甚至,必定是案首,崔家已經拿出了昆吾劍。難道那些考官還敢不給面子不成?更何況,以崔非野的劍法才學,這個案首也是實至名歸!
酒宴已經開始了,孟莊生雖然只是一介商人。卻也被請到了上首——今天是為了崔非野慶祝,這位在短短時間之內打造出昆吾劍的商人,也頗受崔家的感謝。
孟莊生卻是面色僵木,心中只是叫苦。
崔非野偶然會瞄他一眼,不為人知的皺皺眉頭。卻也沒有刻意多說什麼。
昆吾劍之事,別人不知道,他們倆是最清楚。
這段時間,孟家的忠心執事失蹤了好幾人,而崔非野的心腹書童。也莫名其妙地落井身亡——在大戶人家這種事情常有,也無人追究。
更何況現在是公子的大喜之日,誰會在意這些小事?
只有崔家其他的年輕人,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地瞧著主位上坐著的崔非野,一個個的面色都不是特別好看。
崔非野自幼就出色,一直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好不容易因為喪母,三年不曾參加科考,給了他們一點時間,沒想到剛剛守孝期滿,老爺子就把昆吾劍這大殺器拿了出來給他,看來是非要給他補上三年的時間。
他這次必然奪得案首,日後發展不可限量,一定是崔家之主,卻叫他們這些人如何自處?
但崔非野的天資,他們幾個又有誰能夠趕上,這次府試之後,縱然有野心的那幾位,只怕也只能徹底死心了。
崔老太爺紅光滿面,端坐正中的太師椅上,他早有孫子中過秀才,卻從來不曾像今天這般歡喜。
從小他就將崔非野看成明珠一般,這十幾年來悉心教導,倒是未曾看錯了人。
如今這孫兒無論劍法才學,還是氣度為人,都頗見不凡,就算是拿到郡城去,也是出挑的,不至於被那些大族子弟比了下去,丟了崔家的威風。
拿出族中公產,費盡心思打造昆吾劍,也是崔老太爺咬牙下的決定,表示對自己這個孫子無條件的支援。
今日,就是他孫子成名的起始!
崔非野的父親是個庸碌的中年人,他平時在家中沒什麼地位,如今沾兒子的光,總算也能在正中落座,看著熱鬧的場面,眼眶卻是溼潤了。
“要是敏兒……敏兒也能在此……看弟弟有今日,不知道有多高興!”
崔老太爺聽到兒子的喃喃自語,臉色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