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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還是向外撒,於是她便只有繼續捱打。

最讓母親痛苦的是她的左手,至今手背上有一處骨肉不分的連骨肉。由於母親每天都要洗衣服,寒冬臘月,母親的手被刺骨的涼水冰出了許多凍瘡,凍瘡疙瘩一個連一個,一塊冰碴刺破了左手的凍瘡,泡有火鹼的汙水使傷口嚴重感染,手疼得不敢動。母親向老女人哀求: 媽,俺的手讓冰刺破了,很疼。老女人不屑一顧地說: 懶就是懶,別給自己找不幹活的理由。母親不敢再說,再說又要捱打,每天還是忍著疼痛繼續洗衣服。然而,傷口在泡有火鹼的汙水裡一天天加重,母親的整個左手已變成黑色,腫得像麵包,並且,再下汙水時已沒有了疼痛感。

天可憐見,母親的遭遇終於被人發現。一天,來鎮子給人做法事的女法師發現了母親嚴重感染的左手。她氣憤地說: 這孩子的手已經腐爛,如不及時治療就會殘廢,而且不僅是手,連左臂也難保。女法師說你太不像話了,對孩子太歹毒了。老女人嫌她多管閒事,沒好氣地說: 你好心你去給她治療,俺可沒錢。於是法師便帶著母親去診所看手。醫生看到母親的左手,詫異地問法師: 她的手怎麼會爛成這樣?法師無奈地搖搖頭,說這孩子很可憐,給她好好治治吧,需要多少錢,俺來出。醫生用剪刀剪母親左手的腐肉時沒打麻藥,大家都覺得不忍心。法師一遍遍地問母親: 孩子,你疼嗎?疼就說話。母親始終沒說一句疼,可是望著自己左手的手背手心腐肉被剪掉,露著白花花的骨頭,母親嚇哭了。母親邊哭邊焦急地問醫生: 大夫,俺的手還能幹活嗎?

醫生將一盤紗布塞進母親左手的肉皮下後,告訴法師: 你保證天天帶她來換藥,不然,她的手真會殘廢的。女法師於是每天帶領母親去診所換藥。老女人見母親成了殘廢,不能幹活,也不要她了。母親的左手用了半年之久才算痊癒,可手背上有一塊銅錢般大的肉卻始終沒有長出,肉皮相連,這塊肉皮緊緊地貼在了骨頭上,不能動。後來,母親的這隻手很敏感,每當天氣寒冷就會感覺疼痛。

母親的手痊癒後,女法師便帶著她回家去。母親太想念自己的親人了。外公,還有舅舅,他們還認識她嗎?她被那個女人賣掉後,他們肯定很著急。這下好了,母親終於可以見到日思夜想的親人了。那種歸心似箭的心情是如此地強烈,以至於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母親孃家村子的名字叫黨莊,雖時隔幾年,母親並沒有忘記。這個村子女法師做法事的時候曾去過,因此比較熟悉。

第二天,母親便回到了那個令她夢魂縈繞的地方。然而母親怎麼也沒想到,等待她的是一聲霹靂!——村裡的人告訴她,舅舅和外公已經在一年前就去世了!

《血色高原》第二章(1)

母親的突然離去令外公很詫異。晚上吃飯的時候母親還沒回來,外公於是問女人怎麼回事?女人說她把母親送到她姥姥家去了。母親因為在家裡受女人欺負,經常會去姥姥家待,外公沒有懷疑。可是過了很長時間母親還沒有回來,外公便去了那裡。母親的姥姥說這閨女一直都沒來啊!外公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回去後再問,女人堅持說自己把母親送去了姥姥家,可能她路上走丟了。再問,還是這話。外公於是一路打問,可惜直到出事的那天仍沒有找到母親。

那天早晨,外公離開了黨莊,趕著牛往徐州走。中午時分,天晴了,陽光燥哄哄地灑了一地,一根火柴都能點燃。外公與人談好了價格,準備把犍牛出手。看著養了3年的犍牛,皮光毛順,膘悍雄壯,油汪汪地泛著紅光,渾身充滿了力氣,外公真有些捨不得賣掉它。這時,犍牛突然顯得狂躁不安,只見它用力掙脫韁繩,扭頭就跑。外公緊緊地跟在牛後,看它朝著來時的方向奔去,且越跑越快,外公都有些跟不上了。犍牛一路狂奔,進村後便直接往宅子奔去。宅子的大門緊閉著,裡面好像頂上了什麼東西,紅犍牛頂了一下,沒有頂開,於是奮力一頂,厚厚的木門插被頂壞了,裡面向外壓著的一塊石磨轟然倒地,掀起一層塵霧。外公正詫異不已,只見紅犍牛竟直奔北面的上廂房而去。上廂房的門好像也從裡面插上了,被紅犍牛一頭就撞了開來,一扇門“哐”的一聲倒了下來,砸在屋裡的磚地上。陽光乘虛而入,白晃晃地耀眼。

屋裡的一幕情景讓外公目瞪口呆: 只見兒子被剝得精光,捆在一把椅子上,口裡塞著一塊爛布,雙目緊閉,頭向右耷拉著,雙腿之間一片血肉模糊。血順著分開的大腿流了下來,椅子下面一灘血水已經凝固……外公叫了一聲: 建兒!便撲了上去,一時卻怎麼也解不開他身上的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