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去了美容院。讓人仔細地染髮吹風、定型之後,留美的頭髮散發著棕色的光芒。白頭髮還一根也沒有。
在銀座酒店的會議室,五位母親見了面。留美確信自己是出眾的、年輕的美人。生繪里時是二十三歲。在這幾個女人中恐怕是最早的吧。從中學起如果打算讓孩子進私立學校的話,母親都很在意自己的穿著打扮、舉止的優雅。除留美之外的四個人都呆頭呆腦的,完全是“大媽”的感覺。
今年,兒子考取麻布中學的那位母親,胖得像頭牛似的。留美杞人憂天地想:“那副模樣,孩子在學校會不會遭人恥笑?”“各位,百忙之中抽空來,十分感謝。”高個男人站起來寒暄道。沒有系領帶,薄的高領毛衣配上夾克。一點也沒有缺乏教養的感覺。而且比穿西服看上去漂亮多了。看上去像全棉質地的褲子寬鬆且款式獨特。這就是浩二。“我是《女性畫報》的編輯倉崎。這位是……”他介紹著旁邊的年輕女人。那女人看上去可憐而笨拙,穿的雖然很時髦,但大部分人在很多情況下,一定會認為那是在欺騙別人。“我是記者,叫齊藤。是今天的主持人。”“請多關照。最近《女性畫報》中有關教育方面的問題尤其引起了廣大讀者的廣泛關注。抽樣調查的結果顯示,讀者中要求我們編輯成專集的呼聲很高。諸位的孩子能考取一流的私立中學,是眾多讀者很羨慕的。怎麼樣,今天能否把您的一部分經驗傳授給大家?”
女人對這種場合似乎很嫻熟,口若懸河般地說著。待人接物的方式也很圓滑。“到孩子考取為止,諸位一定付出了許多。現在,我們先按順序來說吧。從最裡面開始,首先請關太太說說。”
像牛一樣壯實的女人大概姓關吧。看上去目光遲鈍,也許說話還很快。首先她從自己最引以為自豪的話說起:“我丈夫叫麻布,是東大畢業的。也許諸位的情況也是這樣。家裡有這樣的男人也挺夠嗆的。如果是男孩的話,麻布決定讓他上東京大學。而且毫無疑義地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我呢,從小就讓孩子讀連環畫,並觀察他的反應……”留美坐在長方形桌子的中央,正好在那個男人的斜對面。男人濃眉大眼,那張看上去顯得成熟的面孔,也許是嘴唇太薄的緣故吧,向下撇開的嘴唇,能看出他的心計很多和善於挖苦人。但這嘴唇一旦恢復到正常的位置,你會立刻發現他的長相是十分英俊的。留美可以看見隨著嘴唇和下顎一起不停晃動的男人的左手。手上沒有戒指!留美不禁暗自驚喜。怎麼看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也許已經結了婚了。然而,僅僅是沒有帶戒指這一點就足以讓留美歡欣鼓舞了。
口信(5)
男人突然舉起目光看著留美。這是一種有點不客氣的目光。從他所處的位置來看,對五位女性都應該是平等的。即便如此,這依然是男人經過篩選之後所發出的目光。留美本想用嘴唇作暗號,責怪男人,但卻苦笑了一下。然而,那個男人卻冷不防地衝她微微笑了笑。用左手捂著的嘴,從留美這個位置看過去,只看得見潔白的牙齒。這彷彿是同夥會心的笑。“忍不住了吧。你也一樣吧。”那眼神說出了嘴巴想說的話。那位姓關的太太還在喋喋不休。“我認為考取私立中學是上天賜給孩子的禮物。所以,我也經常這樣告誡我的孩子。孩子或許會恨媽媽、討厭媽媽。但是,當你長大成|人之後,你一定會對媽媽說謝謝的。我認為教育的根本並不是只考慮現在,而應該放眼將來。這也是我丈夫的教育方針。”
結果,一點鐘開始的座談會一直到快四點鐘才結束。於是,必須要準備晚飯的女人們心神不定地站了起來。這時,那個男人出乎意料地說道:“諸位,我想大家一定很忙,有時間的人一起去吃頓晚飯怎麼樣?或者喝杯咖啡?我想樓下拱廊處那家店可能還開著的吧。”叫齊藤的那位女記者詫異地看著男人。以交通費為名,剛才留美她們已收下了一個裝有現金的信封。除此之外,不可能再款待她們了。浩二接著說道:“總之,諸位是非常盡力的。就這麼回去的話,也就不會再有下次了。”令人吃驚的是三個女人留了下來。留美和那個姓關的女人,還有那個女兒考取日本女子大學附屬學校的、臉像燒焦了一樣黑乎乎的女人。在咖啡屋,一陣不著邊際的閒聊後,三個女人和浩二來到了開門較早的酒店的日本餐廳。一邊喝著啤酒,一邊聽著浩二饒有趣味的閒聊,女人們興奮得歡呼雀躍。在來女性雜誌作編輯之前,浩二是在文藝雜誌,那兒有幾位是作家,“名字就不說了,反正是誰都知道的流行作家。”說完這個開場白後,浩二開始講起了這幾位作家與女人之間的糾葛。在寫稿的酒店,妻子和情人偶然相遇了。那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