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孤道:“事情真象未明,南宮兄與子俊兄又何苦如此激動憤慨?‘置之死地而後生’,我拼著一死以維義固是不錯,但‘悟生院’及他們那批爪牙卻尚不一定有這個能耐要我的命!”
又嘆了口氣,胡起祿道:“我的關老大,你現在說得很簡單,只因你自己明白自己的處境同遭遇,但我們當時可就全不是這碼子事啦,大夥在那喪氣的勞什子‘斷腸坡’下窮等,乖乖!這一次,才叫我體會到‘望眼欲穿’這四個字竟是這樣個貼切的含意;約定的時間一過,誰也沉不住氣,而越等你們越是一個也不見來,在那種形勢氣氛裡,委實無法令人朝好處去想,若非舒夫人、銀心、南宮兄同豐兄比我更控制不住,恐怕連我自家也要發起狂來……”關孤平靜的道:“其實,你們該首先把事情搞清楚,才……”胡起祿忙道:“我就是這樣說呀,可是自己心裡又直犯嘀咕,不知你們是被‘悟生院’截住了,還是遭到了不幸?抑或受到其他什麼意外的耽擱?但任怎麼推測,都難以有個樂觀的假定,沒有法子,我只好硬著頭皮拍胸脯向他們保證,務必會把你們的下落查探出來,而且還逼著南宮豪、豐子俊二人答應我,在我未得正確訊息前,他兩個斷不可輕舉妄動,以免亂了章法,自陷絕地……”關孤頷首道:“這樣做才是正確的。”
摸摸八字鬍,胡起祿又道:“我們在‘斷腸坡’下等了一夜,第二天,我他娘便摸到‘古北口’去探底了,喝,‘古北口’外頭簡直就成了片修羅場啦,草蓆卷著的、白布蒙著的、東一排、西一列,淨是橫豎擺著些死透了的人!還有的就露天陳置在那裡,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肚腹開膛,也有光身子不見腦袋的,處處是半乾的血跡,甚至有些五臟六腑尚赤汙點纏的拋掛著未及清理,那些屍首,不是黑衣,就是綠衫,再就是‘火珠門’那一窩子的穿著打扮,行了,不必多問,我已明白這是怎麼回子事……像這等火辣慘厲得有如千軍萬馬對過陣後的場面,只有一個人獨力可以形成,關老大!除了你,到哪兒去找第二位?”
關孤道:“不只有我,夏摩伽、江權與他們的手下也投過來了。”
胡起祿猶有餘悸的道:“我見過死亡,也聞過血腥,但是,似這樣殘酷的大屠殺卻是罕見,真叫人間浩劫啊,看那些肢體不全,形容猙獰的屍體……關老大,人殺人,實在不知樂趣在哪裡……兒關孤深沉的道:“不錯,根本沒有樂趣,因為這原不是一種有樂趣的事,人殺人,卻有著樂趣之外的許多目的,而我,老狐狸,我殺人是為了要阻止更多的人被殺!”
胡起祿正色道:“這一點,不用你說我也明白,關老大!所以我才敬你服你,你是黑煞星,活報應,但你更是個堂堂正正的忠義之士!”
關孤笑笑道:“別捧我了,說正經的吧。”
嚥了口唾液,胡起祿道:“後來,我暗裡找著我在‘古北口’的路子查探,才清楚了事情的大概始未,也得悉了你們突出重圍的大好訊息,詳情雖然仍有不盡之處,但至少我已知道你們總是活出去了……”關孤問道:“‘古北口’附近的情形如何?”
胡起祿道:“也已翻了天啦,雞飛狗跳的亂得一塌糊塗,有官府的公差、驗屍的許作、鎮關的守軍、地方上的里正、想看又不敢挨近的人群,更多的是‘悟生院’如臨大敵般聚集的人馬,形形色色混雜穿插在一起,鬧哄哄的叫人分不清正邪善惡,公私黑白,看上去除,了慘怖之外,更有一股子滑稽的感覺,殺人的、被殺的、緝兇的,欲待行兇的、官家的江湖道的、當地的老民,全混成了一團!”
李發哼了哼,道:“恐怕還得再混成一團才能了結哩!”
舒婉儀急著介面道:“胡爺!在你把事情打聽清楚以後,可曾立時回去向我娘及南宮大叔、豐二叔知會一聲?”
胡起祿道:“這還用說?我趕緊朝回奔,到了地頭,卻見你娘同你南宮大叔、豐二叔他們神色悅和,談談笑笑,竟似通通吃了‘迴心散’‘順氣丹’一般,情態迥然不同於我臨行之前,等我走近問明,方才曉得二瘸子這邊也已派人兼程趕來傳遞你們平安的訊息了……這遭危難,總算有驚無險,把人嚇得虛軟,卻幸好及時補過一口氣來,就只這一陣回想,還覺得冷嗖嗖的脊樑骨泛寒……”舒婉儀如釋重負的道:“這樣說,胡爺,我娘是真的不要緊了?”
胡起祿笑道:“打一開頭,我不是就告訴你不要緊麼?”
關孤道:“如今舒老夫人和南宮、子俊二兄在哪裡歇即?”
眯起眼胡起祿道:“當然仍在‘斷腸坡’,還能在哪裡?你以為我會領著他們再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