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中靜默了一會,南宮豪開口笑道:“這老小子,可也真有些鬼花樣,匪夷所思,呵哈,匪夷所思……”豐子俊冷冷的道:“大哥,你就要裝扮成個‘死人’了,還這等的開心法?”
南宮豪臉孔一板道:“你馬上就要改頭換面變成個婦人,尚有心思來說我?”
關孤淡淡的道:“其實南宮兄比較上算些,權當是睡了一覺,一覺之後,便安抵康莊——或是身陷絕地了,總比一步一步緊張無已的親身經歷這不愉快的過程來得輕鬆!”
豐子俊笑道:“可不是麼,大哥說起來頗有福氣,黃梁一夢,百慮俱消,多麼愜意呀,難怪你嘻嘻哈哈不當一回事呢……”南宮豪咆哮一聲道:“我其實寧肯親身經驗一趟,否則如若萬一事敗,就這麼糊里糊塗吃對方當豬剮了才叫冤枉委屈!”
豐子俊擠眉弄眼的道:“如此一來我就真的成了你的‘未人亡’啦!”
氣得南宮豪一巴掌扇過去,豐子俊急急跳開,邊笑不可抑:“別冒火……大哥,我一想起那大愣子來才更覺可笑哩……人家算是怎麼回子事嘛?憑自認了個爹,還得披麻戴孝真個如喪考妣似的淌一路的眼淚……比起你來,那大愣子豈不更冤枉委屈?”
一邊的關孤忍住笑,忙道:“二位賢昆仲,過午了,你們光在互相調侃,也不覺腹中飢餓麼?”
南宮豪狠狠瞪了豐子俊一眼,道:“氣都氣飽了,哪還覺得餓?”
豐子俊笑道:“我去車上拿吃的,也算拍拍我大兄的馬屁。”
說著,這位“不屈刀”趕緊走向篷車那邊,而銀心也正好捧著一大包食物往車下攀,豐子俊趕上去接了過來,順手又拎起一皮囊的飲水,招呼過李發,四個人就在這正殿裡享用起來。
李發的食慾仍弱,仍毫無興趣的啃著一塊幹餅,邊若有所思的道:“大哥,如果你越城潛行,所經的也是些徒峰峭壁,群山疊嶺,那種地形根本不可能騎馬,你的‘黑雲’怎麼辦呢?”
關孤舉起皮囊喝了一大口水,用手背拭去唇角的水漬,低沉的道:“我看也只有暫時存放在‘三燈窪,李二瘸哪裡了!”
豐子俊用力咀嚼著一塊滷牛內,嚥下後,接著道:“看看胡起綠是不是有法子也將馬匹的毛色改變一下,能混過關最好……”關孤淡淡的道:“等他回來再說吧。”
匆匆吃了點東西,關孤擦淨了嘴,獨自個人踱向了殿外,在殘垣頹壁中默默靜立,望著他的背影,豐子俊有些憂慮的道:“關兄似乎有很多心事……”南宮豪點點頭,小聲道:“不錯,他的情緒不大好。”
豐子俊輕輕的問:“他大腿上的傷,大哥,有影響麼?”
南宮豪道:“影響不能說沒有,但卻也礙不了什麼事……唉,他就是這樣,承擔的責任太重,而這些個責任又全是那等艱鉅和令人煩惱的……”李發嘆了口氣,道:“這關大哥是我有生以來所見到的唯一的義士,他幾乎是個完人……他這半生歲月,差不多全在憂患中渡過,他擔的心事都是別人的心事,他受的痛苦也是些原可不用受的痛苦,他放棄了這麼多——逸樂、財富與富裕的生活,所求的卻只有一樣,心靈上的平安,為了求這一樣,他付出的代價已是太大了——今天有許多過著美好的或奢華的生活的人,有幾個會想著這一點?又有幾個能注重這一點心安?處在他這種環境與階層的人,如果誰都能和關大哥同樣這般去想,這人間世,這江湖道,恐怕早也是那般的和平及安寧了……”深有同感的點著頭,豐子俊道:“你說得對,關兄是這樣的一個人,是這樣一個嫉惡如仇,重仁尚義又崇禮維倫的人,他是一個以暴力起家的劍子手,卻也是一個心地寬慈的善士!”
南宮豪也感慨的道:“不說別人,就以我們而言吧,誰肯冒這大的風險去幫助一雙陌生的母女?誰又肯拋舍原有的一切去萬里亡命?如果我有關兄這樣的身份地位,我也不會去理它什麼事有義,什麼事無道了!只要自己過得安逸,自己活得順當,叫我去為了某樁與自己無於的事做犧牲,我是決然不肯的……”豐子俊吁了口氣,道:“所以說,大哥,你不是關孤,比不上關孤了,他是追求的一個理想,一個遠景,一個希望——那就是仁義忠信,禮倫大同的實現;這是看不見的,摸不著的,但卻可以感覺到、承受到,那將是多麼光燦的人生!”
李發介面道:“是的,關大哥便要做一個像這樣的衛道者!”
豐子俊道:“能多幾個像他這樣的忠義之士,天下人便有福了,武林道也不會如此蛇鼠橫行,烏煙瘴氣了……”南宮豪低沉的道:“他年紀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