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是這樣的……”垂下頭來,關孤良久無語,唇角眉梢,卻已和如今冷重的露水一樣,凝聚了那麼些陰寒及涼瑟了。
半晌——
他抬起頭來,溫和的道:“回去歇著吧,舒姑娘,天,不久就亮了,我們還有好長一段險惡的路途要朝前趕呢?”
柔馴的點點頭,舒婉儀站起身來,她接著將鋪在地下的毛毯拿起,親自力關孤覆蓋膝上,漾一抹涼涼的笑在唇邊,她道:“你也早點睡,關孤,別想人多的心事,不要太憂慮了,要來的終歸要來,要受的也必定會受,過去的,過不去,也就是那樣了……”0關孤沉緩的道:“我會有數的,舒姑娘。”
剛剛啟步,舒婉儀義站住,她以一雙水濛濛的眸子凝視關孤:“不要為我今晚上所說的一切擔心,關孤,你並沒有任何責任與義務,你仍是你,你仍不欠任何人的,是與否全在你自行考慮,此外,你不受絲毫的約束,無論是哪一方面的約束都沒有……”關孤苦笑不答,於是,舒婉儀遲遲的離開,靜靜的進入篷車內了;夜,仍是這樣清寂落寞,仍是這樣鬱郁的黑暗一片……車底下,南宮豪與李發的鼾聲依舊,篷車內也和先前一樣的安靜悄然,就和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樣的寧溢,彷彿時光在方才那段過程中停頓了一歇似的……輕輕的,豐子俊出現在關孤身邊。
側首望著豐子俊,雖在夜色濃翳之中,關孤可察覺這位“不屈刀”的面色十分古怪與尷尬,宛如有些什麼難以表達的問題憋在他心中一樣。
乾咳一聲,豐子俊不自然的笑了笑:“還沒睡啊?我走了一圈,四周全很平靜,沒什麼扎眼的事物……”關孤也笑了笑,卻答非所問:“你回來一陣了吧?子俊兄。”
窘迫的搓著手,豐子俊忙道:“請你恕有,關兄,我不是有意的,我一時不知該怎麼辦好,只有待在那裡不動了,咳,真是不好意思。”
關孤平靜的道:“沒什麼。”
面對關孤坐下,豐子俊有些侷促的道:“我在周圍巡視了一遍之後,便朝你這邊走來,橫豎睡不著,想和你聊聊,不想卻在快接近你這裡的時候發現我那侄女也在這裡和你說話,還隱隱約約的哭泣著,我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有站在那裡不動,關兄,我絕非有意聽你們說話,你千萬不要見怪——”關孤深沉的道:“我行事磊落,心中坦然,可面對神鬼而不愧,子俊兄,便是你站在我身邊聽,我也一樣不會忌諱的,你可放心。”
咧嘴一笑,豐子俊道:“關兄言重了,你的為人、操守、德行,我們最是清楚不過,怎會有一點疑惑存在?尤其方才這件事,我聽得句句明白,越因如此,我對關兄的凜然威儀更增敬佩,關兄的胸襟之闊,待人之厚,氣度之雄,直叫人五體投地。”
關孤淡淡的道:“過譽了,子俊兄。”
猶豫了一下,豐子俊不安的道:“有句話,關兄,不知是否可以問得?”
關孤道:“請說。”
豐子俊低聲道:“我,我那小儀侄女,可是真——真的失節了?”
沉默了一會,關孤緩緩點頭:“是的。”
“咯噔”一咬牙,豐子俊面色大變,語聲暗啞:“是在‘含翠樓’發生的事?”
又點點頭,關孤沉沉的道:“不錯。”
雙手握拳,兩眼泛出血光,豐子俊切齒道:“是誰?”
關孤冷靜的道:“‘百面狐’溫幸成。”
緩緩吐出一口氣,豐子俊激動憤恨的表情慢慢鬆弛下來,他喃喃的道:“無怪你是那樣的宰割他了……當時我還認為太過殘忍……如今想想,你任是那樣宰割他,卻仍然太慈悲了……”關孤輕輕的道:“我並不是經常那樣殺一個人,假如沒有十分充分的理由的話。”
豐子俊沉重的道:“小儀是——被強暴的吧?”
關孤嘆了口氣,道:“你這話問得太傷人心,子俊兄,像舒姑娘那樣美好的女孩子,莫非還會主動迎合那畜生?”
連連點頭,豐子俊忙道:“不錯不錯,是我問得狗屁,是我問得荒唐……”雙目中的神色是黝暗的,關孤傷感的道:“這件事,是我有生以來最大的一條創傷,心靈上的創傷,我行道江湖,爭的是強,斗的是狠,淋著血雨,頂著腥風,在暴力與殺伐中混生活,渡日子,不想到頭來卻連一個對我寄以厚望的弱質少女都保個住,就在我眼前,就在我的身邊,那畜生竟奪去了舒姑娘的貞操……”他頓了頓,又道:“子俊兄,這是一種至極的羞辱,無比的凌侮,難以言喻的輕蔑,武士的尊嚴,劍手的威信,江湖男子漢的自豪,便全在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