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著稀飯,就著燒餅小菜,他慢慢享用了一會,在略作考慮後,他招手叫過了那個在門口侍候客人的店小二來。
呵著笑,堆著笑,這個猴頭猴腦的店小二殷勤的問:“這位爺可是有吩咐?”
關孤淡淡一笑道:“沒有什麼,只是獨個兒吃飯有點悶,想找個人聊聊。”
店小二旋首四瞧,看著在進膳的客人並不多,沒有什麼事,他在肩上搭著的手中帕子上揩了揩手,露出一口黃牙道:“爺可是剛由外地來這裡?噫,‘三定府’好玩的處所可多著呢,若是爺有意游上一遊,小的倒可以替爺推薦幾個好地方……”關孤繞著圈子道:“你說說看。”
店小二眉飛色舞的道:“爺如想正經點呢,逛逛太子廟,南崗上的‘太玄宮’燒兩炷香許個願,離城三里有座‘仙遊山’,景色秀麗可觀,山上有連環九十九個洞窟,裡頭有不少稀奇古怪流巖鐘乳石,傳說純陽祖師在飛昇之前曾在其中幾個洞裡打過坐,修過真,那幾個洞中還約略可辨出石床石桌石椅等物的形狀來哩,人在第一個洞口叫一聲,九十九個洞裡便全響起那種悠悠忽忽的迴音來了,另外,就到城北‘全得場子’去瞧瞧,那裡什麼玩意都有,賣狗皮青藥大力丸的,看相算卦的,走江湖賣解的,耍猴戲的,變戲法吞火球的,走高索玩空中接刀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而且各種吃喝瓞子也夠瞧得人嘴饞,從南方的粉蒸肉糯米糰子,棒棒肉過橋面,到北地的肚絲拉皮燕窩粥,槓子頭大白饃,加上各形各式的點心糕餅,無所不備,無所不包,可有得逛的哪……”關孤笑笑道:“若是想玩得葷點呢?”
湊近了些,店小二故作神秘的道:“那就到后街的‘翠紅裡’去,爺,那裡有幾十家大小不同,裝飾各異的妓院子,一到近晚,你看吧,南國佳麗,北地胭脂,鶯鶯燕燕的打扮得花枝招展,全等著客人上門,做那入幕之賓吶,那些個娘們可也叫騷到骨髓子裡去了,只要爺的銀子帶得足夠,包管侍候得你化成了水,癱了身子還拉不動腿出來,其中的滋味,嘖嘖,不用小的細說,爺也可以想到哪……”關孤眯了眼,道:“很好,如果我去這些地方,一定麻煩你替我引導。”
店小二一拍胸脯,道:“只要不在小的輪差的時辰裡,行,一句話,小的陪著你這位爺四處去鬆散鬆散,包要爺玩得開心就是了……”表情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關孤故意詫異的道:“是了,小二哥,剛才我在外頭兜了一陣,看見就在後面那條街的轉角弄子裡,有一戶人家,氣派卻大得驚人,那等府第簡直就和王侯大臣的公館差不離了,好奢華的場面!”
長長“哦”了一聲,店小二笑道:“爺指的大約是舒員外府了,爺是初來,自然有些奇怪,怎麼‘三定府’還有這麼家赫赫人家?其實爺是有所不知,舒府在本地不但是首屈一指的富豪,在整個省境裡也數得上前幾個,舒家是世代相傳的財主,卻是一代比一代來得發達,來得興旺,到了舒鬥賢舒員外這一輩,可以說更不得了,不但資產驟增,生意鼎盛,祖傳的產業越聚越廣,更娶了位好夫人,舒夫人慈詳嫻淑,是位大家閨秀出身,平日相夫輔業,樂善好施,勤力盡心替地方造福,雖說她是個女流之輩,但人家那種扶危濟貧,悲天憫人的胸懷,恐怕就是大男人也沒有幾個做得到……可惜的是。舒員外在年前不幸過世了,留下舒夫人及一個獨生女守著這份偌大財產,寡婦弱女,可也真叫人嗟嘆……”關孤皺皺眉頭:“舒鬥賢難道沒有兒子?”
面上露出了不屑一顧的模樣,店小二撇嘴道:“有,有一個,但有也和沒有差不多!”
心裡冷笑,關孤續問:“怎麼說?”
店小二似是也頗有點義憤般氣咻咻的道:“爺若不問倒也罷了,爺這一問,小的就不由火上心頭啦,那小於是舒員外早年所收的義子,叫舒子青,人嘛,看上去還像個人樣,只是,做出來的事卻不像是人做的事。”
裝做茫然之狀,關孤道:“這人很差勁?”
壓低了嗓門,店小二悻悻的道:“光是差勁也叫好了,他這人品的卑劣還不知比‘差勁’這一詞離去多遠,這小子呃,可以說就是披著張人皮的畜生!”
關孤以十分有興趣的口氣道:“竟這麼糟法?”
店小二嘆了口氣,一副憤憤不平又無可如何的樣子道:“不是小的有意在人背後嚼舌頭撥弄人家,但這舒子青卻委實可惡得叫人看不順眼——”左右梭了一眼,他低聲道:“爺,你是外來客人,住不多久就要離開,所以小的敢於告訴你,若換了本地人,只怕他們誰也不願問,哪個也不願提呢,這舒子青在舒員外在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