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騾子是什麼?”他忍不住問。
戴佑笑容一滯。
竇晟差點把奶茶碰翻,“你別管他,這種廢話咱不學。”
謝瀾嘆口氣,掃一眼卷子上的六道數學題,感覺沒太大問題,於是在一群瘋狂肝數學的人中謙遜地翻開了一本語文教材。
人教版高中語文必修1,第一課,《沁園春·長沙》。
謝瀾捋著課文一行一行往下看,用鉛筆圈不認識的字:湘、橘、染、漫、舸、鷹、翔、霜、悵寥廓、攜、崢嶸、稠、茂、揮斥方遒、糞、遏……
於扉從數學卷裡抬起頭瞟了他一眼,忍不住說,“要不你把這一段直接畫個圈。”
竇晟嘶一聲,“學你的,管人家幹嘛?”
“就是。”謝瀾嘆氣,看了眼周圍的陌生人,又摸出一本袖珍的字典開始翻。
這首算現代詩,但他自學還是很吃力。
弄懂那些字花了半小時,自己試著理解一遍,再跟教參對照,然後把詩謄寫一遍明天早上再背。
全都忙活完時,竇晟已經默默做完了數學卷、一張化學和一張物理,開始掏出做分鏡企劃的大白本子寫寫寫。
謝瀾有點窒息,往後又翻到第二課。
《雨巷》戴望舒。
撐著油紙傘,獨自
彷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著
一個丁香一樣的
結著愁怨的姑娘。
謝瀾一邊查字一邊往下讀,讀到某一行,一呆。
他用胳膊輕輕撞了撞竇晟。
竇晟抬起頭,“怎麼了?”
謝瀾指著那個加肥加大的“行”,小聲問,“為什麼這個字這麼大?”
竇晟啞然失笑,筆尖點點下邊的註釋,“這裡有。”
謝瀾這才發現下邊還有很小字的腳註:彳亍(chichu)走走停停的樣子。
行就行,有什麼可彳亍的。
謝瀾嘆氣標了個拼音。
一直學到中午,對面兩人終於把數學做完了。
於扉起身把辛辛苦苦寫完的數學卷子一把塞進書包,“你們還學麼?”
戴佑也開始收拾,“下午再學,我回去吃飯了。”
“我們也走吧?”竇晟問。
謝瀾從語文書裡抬頭,長吁一口氣,“走。”
三個多小時,自學了兩篇課文,其實好像也還行。
但他就覺得頭特別暈,好像有點暈漢字。古詩和現代詩還不是同一種暈法,古詩是完全看不懂,現代詩是看得稀裡糊塗,感覺有人在跟他玩捉迷藏。
比如這首《雨巷》學完,謝瀾滿腦子只剩下一句話:冷漠悽清又惆悵。
恰如他本人。
他嘆口氣,“可能這就是漢語的力量吧,剛學就和詩人有一樣的感受了。”
“你說什麼呢?”竇晟笑呵呵,“一個人嘀嘀咕咕的,學個語文給你學垮了。”
謝瀾搖頭,“沒垮,我很好。”
“我愛語文。”
回去一路上,謝瀾都沒怎麼吭聲,被這份沉甸甸的愛掏空了。
結果到家一出電梯,他再次被震撼。
——電梯間的快遞數量對比昨天又翻了一倍,已經快要把家門都堵住。
趙文瑛不在家,桌上留了飯,小貓趴在食盆旁邊呼呼大睡。聽見他們回來,只出來聞了聞鞋,又趴在鞋子旁邊睡著了。
謝瀾眼看著竇晟把快遞箱用小推車分幾趟拉進家門,全都鋪開在客廳地上。
高雅整潔的客廳瞬間變成了倉庫。
“你到底買了多少東西啊?”謝瀾忍不住隨手撿起一個盒子瞟了眼標籤。
竇晟說,“幫我找一個發貨人是surstory的快遞。”
謝瀾一愣,“就是這個。”
竇晟從快遞的海洋中艱難地趟過來,“別的快遞等會錄開箱,這個我得自己拆,要上身。”
“什麼啊?”謝瀾被勾起了好奇。
竇晟不知從哪摸出一個小圓片,在膠帶上一劃就開了箱。
小箱開啟,裡面是個精緻的牛皮紙袋,竇晟把線繞開,從裡面拎出一件衣服。
蝴蝶結,奶茶色和乳白色的小格子。
謝瀾忽然覺得有點不對。
“竇晟??”
他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這什麼鬼東西?”
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