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甩掉大部隊,第一個過海關,隻身出現在接機通道。
來接機的人謝瀾不認識,電話號沒來得及背。
通道里人頭攢動,他的視線飛快掃過那些陌生的臉龐,試圖尋找一個寫著“謝瀾”或“nxie”的牌子。
很不幸,沒有。
謝景明是在他抵達希斯羅機場時才終於接受了兒子真要回國的事實,謝家在英國紮下十幾年,這邊早沒親人了,通訊錄找了一圈最終求來接他的人是媽媽的發小趙文瑛,一切都充斥著不靠譜。
和烏泱烏泱的接機人互瞪半分鐘後,謝瀾自閉地重新把毛衣領子往上扯了扯,垂眸快步離開,打算找地方借個電腦搶救下手機。
好像有句中國的古詩可以描述此刻心情,怎麼背來著……
十年生死兩茫茫。
下一句不記得了。
哦,遊子歸國心涼涼。
很順。
他能感覺到中文天賦正隨著踏上這塊土地而飛快甦醒。
便利店老闆娘在櫃檯後抻著脖子盯謝瀾的手機。資料線另一頭插著她的電腦,無論怎麼折騰手機都不亮,電腦也無法讀取裝置。
“變磚了,沒救。”她嘆氣說。
謝瀾跟漆黑的螢幕又僵持了幾秒,把線拔了,低聲說了句“謝謝”。
他自動往旁邊讓了讓,讓身後過來的人結賬。
“就奶茶吧,不會挑。”
“不知道喜歡什麼口味。”
“我也第一次見,不瞭解。”
旁邊人說話帶著一股敷衍,但嗓音有些清涼的質感,聽起來很舒坦。謝瀾下意識一回頭,看到的卻是一部手機,而後才是螢幕後的臉。
那個男生漫不經心地抬眸朝謝瀾看過來,手腕隨動作偏了偏。
謝瀾迅速往旁邊挪了一步。
那人識趣地把屏轉過去捂在衣服上,低低說了句抱歉,拿著奶茶擦過。
謝瀾蹙著眉正要把手機揣回兜,忽然被一股快準狠的拉力一扽,像有把勾子,不由分說勾著他整個人往右趔趄半步。他站穩後茫然抬頭,只見那個風風火火的傢伙書包上墜著他的相機包,從門口揚長而去。
謝瀾:“唉——”
戛然而止。
卡殼了。
該怎麼稱呼來著?
朋友、先生、男孩,都不太合適。
在英國可以直接喊“ate”,“ate”的中文是什麼?
我的小夥計?
很小的語言點,卻能把語言系統錯亂的人活活卡死。
謝瀾不到三歲被帶出國,在謝景明的堅持下,教養語言隨之變成英語,此前培養的漢語體系幾乎被摧毀,只有每年去倫敦小住的姥爺會跟他說說中文。三年前姥爺沒了,這條道也斷了。
那人已經走到門口,對著手機飛快說,“我掏一下接機牌,先下了。”
而後他把手機鎖屏揣兜,書包往前一掄,只聽啪一聲,被勾住的相機包就砸在了地上。
“……”
謝瀾默默跟上去。
“這也能掉出來。”
男生嘟囔著撿起相機包,拉開拉鍊,掏出那臺小巧的c牌最新款微單,嫻熟地摳開摺疊屏,按下開機鍵,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說那是他自己的相機,謝瀾都差點信了。
謝瀾在對方叭叭叭調曝光時走到他身後,欲言又止,猶豫之下先伸手輕輕拍了拍他。
“!!!”
好像不小心拍到了什麼神經病開關。
只見那傢伙猛地往旁邊一躥,手沒拿穩,相機啪嚓一聲又掉了。
這次沒有防護,著陸清脆,不得好死。
“……”
他撿起相機,抬眸不悅道:“背後拍人,有病?”
謝瀾比他更不爽,“看看相機壞了沒。”
男生用袖子擦擦鏡頭,想重新開機卻發現開機鍵已經塌陷進去,周圍的機殼裂開,螢幕也碎了一個角。
他吸了口氣,語速驟然起飛,“我說——這機子我才剛到手,創作熱情正熊熊燃燒每天騙五萬硬幣都打不住,就這麼被你背後襲擊給cei了?”
剛才沒看出來,原來是個說話強者。
失敬了。
但謝瀾跟不上那麼快的語速,只來得及聽懂前幾個字——“才剛到手”,還有後面斷斷續續一些關鍵詞,“騙五萬硬幣”之類。
他琢磨了一會,颳走他的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