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部分

,一個女娘後面相送。到了門首,兩下把手一拱,說聲請了,那女娘竟進去了。秦重定睛觀之,此女容頻嬌麗,體態輕盈,目所未睹,準準的呆子半晌,身子都酥麻了。他原是個老實小官,不知有煙花行徑,心中疑惑,正不知是什麼人家。方正疑思之際,只見門內又走出箇中年的媽媽,同著一個垂髮的丫頭,倚門閒看。那媽媽一眼瞧著油擔,便道:“阿呀!,方才要去買油,正好有油擔子在這裡,何不與他買些?”那丫鬟取了油瓶也來,走到油擔子邊,叫聲:“賣油的!”秦重方才知覺,回言道:“沒有油了!媽媽要用油時,明日送來。”那丫鬟也認得幾個字,看見油桶上寫個“秦”字,就對媽媽道:“那賣油的姓秦。”媽媽也聽得人閒講,有個秦賣油,做生意甚是忠厚,遂吩咐秦重道:“我家每日要油用,你肯挑來時,與你個主顧。”秦重道:“承媽媽作成,不敢有誤。”那媽媽與丫鬟進去了。秦重心中想道:“這媽媽不知是那女娘的甚麼人?我每日到他家賣油,莫說賺他利息,圖個飽看那女良一回,也是前生福分。”正欲挑擔起身,只見兩個轎伕,抬著一頂青絹幔的轎子,後邊跟著兩小廝,飛也似跑來,到了其家門首,歇下轎子。那小廝走進裡面去了。秦重道:“卻又作怪!看他接甚麼人?”少頃之間,只見兩個丫鬟,一個捧著猩紅的氈包,一個拿著湘妃竹攢花的拜匣,都交付與轎伕,放在轎座之下。那兩個小廝手中,一個抱著琴囊,一個捧著幾個手卷,腕上掛碧玉簫一枝,跟著起初的女娘出來。女娘上了轎,轎伕抬起望舊路而去;丫鬟小廝,俱隨轎步行。秦重又得親炙一番,心中愈加疑惑,挑了油擔子,怏怏的去。

不過幾步,只見臨河有一個酒館。秦重每常不吃酒,今日見了這女娘,心下又歡喜,又氣悶;將擔子放下,走進酒館,揀個小座頭坐下。酒保問道:“客人還是請客,還是獨酌?”秦重道:“那邊金漆籬門內是什麼人家?”酒保道:“這是齊衙內的花園,如今王九媽住下。”秦重道:“方才看見有個小娘子上轎,是什麼人?”酒保道:“這是有名的粉頭,叫做王美娘,人都稱為花魁娘子。他原是汴京人,流落在此。吹彈歌舞,琴棋書畫,件件皆精。來往的都是大頭兒,要十兩放光,才宿一夜哩,可知小可的也近他不得。當初住在湧金門外,因樓房狹窄,齊舍人與他相厚,半載之前,把這花園借與他住。”秦重聽得說是汴京人,觸了個鄉里之念,心中更有一倍光景。吃了數杯,還了酒錢,挑了擔子,一路走,一路的肚中打稿道:“世間有這樣美貌的女子,落於娼家,豈不可惜!”又自家暗笑道:“若不落於娼家,我賣油的怎生得見!”又想一回,越發痴起來了,道:“人生一世,草生一秋。若得這等美人摟抱了睡一夜,死也甘心。”又想一回道:“呸!我終日挑這油擔子,不過日進分文,怎麼想這等非分之事!正是癩蝦蟆想著天鵝肉吃,如何到口!”又想一回道:“他相交的,都是公子王孫,我賣油的,縱有了銀子,料他也不肯接我。”又想一回道:“我聞得做老鴇的,專要錢鈔。就是個乞兒,有了銀子,他也就肯接了,何況我做生意的,青青白白之人?若有了銀子,怕他不接!只是哪裡來這幾兩銀子?”一路上胡思亂想,自言自語。你道天地間有這等痴人,一個小經紀的,本錢只有三兩,卻要把十兩銀子去嫖那名妓,可不是個春夢!自古道:“有志者事竟成。”被他千思萬想,想出一個計策來。他道:“從明日為始,逐日將本錢扣出,餘下的積趲上去。一日積得一分,一年也有三兩六錢之數,只消三年,這事便成了;若一日積得二分,只消得得年半;若再多得些,一年也差不多了。”想來想去,不覺走到家裡,開鎖進門。只因一路上想著許多閒事,回來看了自家的睡鋪,慘然無歡,連夜飯也不要吃,便上了床。這一夜翻來覆去,牽掛著美人,哪裡睡得著。

只因月貌花容,引起心猿意馬。

捱到天明,爬起來,就裝了油擔,煮早飯吃了,匆匆挑了王媽媽家去。進了門卻不敢直入,舒著頭,往裡面張望,王媽媽恰才買菜。秦重識得聲音,叫聲:“王媽媽。”九媽往外一張,見是秦賣油,笑道:“好忠厚人,困然不失信。”便叫他挑擔進,來稱了一瓶,約有五斤多重。公道還錢,秦重井不爭論。王九媽甚是歡喜,道:“這瓶油只勾我家兩日用;但隔一日,你便送來,我不往別處去買了。”秦重應諾,挑擔而出,只恨不曾遇見花魁娘子:“且喜扳下主顧,少不得一次不見,二次見,二次不見,二次見。只是一件,特為王九媽一家挑這許多路來,不是做生意的勾當。這昭慶寺是順路,今日寺中雖然不做功德,難道尋常不用油的?我且挑擔去問他。若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