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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l做個幫手。今日曉得韋德傾銀多年,囊中必然充實,又見單氏生得美麗,自己卻沒老婆,兩件都動了火。下船時就起個不良之心,奈何未得其便。

一日,因風大難行,泊舟於江郎山下。張稍心生一計,只推沒柴,要上山砍些亂柴來燒。這山中有大蟲,時時出來傷人,定要韋德作伴同去。韋德不知是計,隨著張稍而走。張稍故意彎彎曲曲,引到山深之處。四顧無人,正好下手。張稍砍下些叢木在地,卻教韋德打捆。韋德低著頭,只顧檢柴,不防張稍從後用斧劈來,正中左肩,撲地便倒。重複一斧,向腦袋劈下,血如湧泉,結果了性命。張稍連聲道:“乾淨,乾淨!來年今日,叫老婆與你做週年。”說罷,把斧頭插在腰裡,柴也不要了,忙忙的空身飛奔下船。

單氏見張稍獨自回來,就問丈夫何在。張稍道:“沒造化!遇了大蟲,可憐你丈夫被他吃了去。虧我跑得快,脫了虎口,連砍下的柴,也不敢收拾。”單氏聞言,捶胸大哭。張稍解勸道:“這是生成八字內註定虎傷,哭也沒用。”單氏一頭哭,一頭想道:“聞得虎遇夜出山,不信白日裡就出來傷人。況且兩人雙雙同去,如何偏揀我丈夫吃了?他又全沒些損傷,好不奇怪!”便對張稍道:“我丈夫雖然銜去,只怕還掙得脫不死。”張稍道:“貓兒口中,尚且挖不出食,何況於虎!”單氏道:“然雖如此,奴家不曾親見。就是真個被虎吃了,少不得存幾塊骨頭,煩你引奴家去,檢得回來,也表我夫妻之情。”張稍道:“我怕虎不敢去。”單氏又哀哀的哭將起來。張稍想道:“不引他去走一遍,他心不死。”便道:“娘子,我引你去看,不要哭。”單氏隨即上岸,同張稍進山路來。

先前砍柴,是走東路,張稍恐怕婦人看見死屍,卻引他從西路走。單氏走一步,走了多時,不見虎跡。張稍指東話西,只望單氏倦而思返。誰知他定要見丈夫的骨血,方才指實。張稍見單氏不肯回步,扯個謊,望前一指道:“小娘子,你只管要行,兀的不是大蟲來了?”單氏抬頭而看,才問一聲:“大蟲在哪裡?”聲猶未絕,只聽得林中喇的一陣怪風,忽地跳出一隻吊睛白額虎,不歪不斜,正望著張稍當頭撲來。張稍躲閃不及,只叫得一聲“阿呀”,被虎一口銜著背皮,跑入深林受用去了。

單氏驚倒在地,半日方醒,眼前不見張稍,己知被大蟲銜去,始信山中真個有虎,丈夫被虎吃了,此言不謬。心中害怕,不敢前行,認著舊路,一步步哭將轉來。未及出山,只見一個似人非人的東西,從東路直衝出來。單氏只道又是隻虎,叫道:“我死也!”望後便倒,耳根道忽聽說:“娘子,你如何卻在這裡?”雙手來扶。單氏睜眼看時,卻是丈夫韋德,血汙滿面,所以不像人形。原來韋德命不該死,雖然被斧劈傷,一時悶絕。張稍去後,卻又醒將轉來,掙扎起身,扯下腳帶,將頭裡縛停當,挪步出山,來尋張稍講話,卻好遇著單氏。單氏還認著丈夫被虎咬傷,以致如此。聽韋德訴出其情,方悟張稍欺心使計,謀害他丈夫,假說有虎。後來被虎咬去,此乃神明遣來,剿除兇惡。夫妻二人,感謝天地不盡。回到船中,那啞子做手勢,問船主如何不來。韋德夫妻與他說明本末。啞子合著掌,此亦至異之事也。韋德一路相幫啞子行船,直到家中,將船變賣了,造一個佛堂與啞子住下,日夜燒香。韋德夫婦終身信佛。後人論此事,詠詩四句:

偽言有虎原無虎,虎自張稍心上生。

假使張稍心地正,山中有虎亦藏形。

方才說虎是神明遣來,剿除兇惡,此亦理之所有。看來虎乃旦獸之王,至靈之物,感仁吏而渡河,伏高僧而護法,見於史傳,種種可據。如今再說一個義虎知恩報恩,成就了人間義夫節婦,為千古佳話。正是:

說時節婦生顏色,道破奸雄喪膽魂。

話說大唐天寶年間,福州漳浦縣下鄉,有一人姓勤名自勵,父母俱存,家道粗足。勤自勵幼年時,就聘定同縣林不將女兒潮音為妻,茶棗俱已送過,只等長大成親。勤自勵十二歲上,就不肯讀書,出了學堂,專好使槍輪棒。父母單生的這個兒子,甚是姑息,不去拘管著他。年登十六,生得身長力大,猿臂善射,正藝過人。常言“同聲相應,同氣相求”,自有一班無賴子弟,三朋四友,和他擎鷹放鷂,駕犬馳馬,射獵打生為樂。曾一日射死三虎。忽見個黃衣老者,策杖而前,稱讚道:“郎君之勇,雖昔日卞莊、李存孝不是過也!但好生惡殺,萬物同情。自古道:”人無害虎心,虎無傷人意。‘郎君何故必欲殺之?此獸乃百獸之王,不可輕殺。當初黃公有道術,能以赤刀制虎,尚且終為虎害。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