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聒喇一響,扯下一幅衣裳。那妖狐索性把身一抖,卸下衣服,見出本相,向門外亂跑,風團也似去了。
王臣同家人一齊趕到街上,四顧觀看,並無蹤影。王臣一來被他破蕩了家,二來又被他數落這場,三來不忿得這書,咬牙切齒,東張西望尋覓。只見一個瞎道人,站在對面簷下。王臣問道:“可見一個野狐從哪裡去了?”瞎道人把手指道:“向東邊去了。”王臣同家人急望東而趕。行不上五六家門面,背後瞎道人叫道:“王臣,前日王福便是我,令弟也在這裡。”眾人聞得,復轉身來。兩野狐執著書兒在前戲躍。眾人奮勇前來追捕,二狐放下四蹄,飛也似去了。王臣剛奔到自己門首,王媽媽叫道:“去了這敗家禍胎,已是安穩了,又趕他則甚!還不進來?”王臣忍著一肚子氣,只得依了母親,喚轉家人進來,逐件檢起衣服觀看,俱隨手而變。你道都是甚麼東西?
破芭蕉,化為羅服;爛荷葉,變做紗巾。碧玉環,柳枝圈就;紫絲潱�德艽瓿傘B尥嘍�虐姿刂劍�臁×狡�纖善ぁ*
眾人看了,盡皆駭異道:“妖狐神通這般廣大,二官人不知在何處,卻變得恁般廝像?”王臣心中轉想轉惱,氣出一場病來,臥床不起。王媽媽請醫調治,自不必說。
過了數日,家人們正在堂中,只見走進一個人來,看時,卻王宰,也是紗巾羅服,與刖妖狐一般打扮。眾家人只道又是假的,一齊亂喊道:“妖狐又來了!”各去尋棍覓棒,擁上前亂打。王宰喝道:“這些潑男女,為這等無禮!還不去報知奶奶!”眾人哪個採他,一味亂打。王宰止遏不住,惹惱性子,奪過一根棒來,打得眾人四分五落,不敢近前,都閃在裡邊門旁,指著罵道:“你這孽蓄!書已拿去了,又來做甚?”王宰不解其意,心下大怒,直打入去。眾人往內亂跑。早驚動王媽媽,聽得外邊喧嚷,急走出來,撞見眾人,問道:“為何這等慌亂?”眾人道:“妖狐又變做二官人模樣,打進來也。”王媽媽驚道:“有這等事!”
言還未畢,王宰已在面前,看見母親,即撇下棒子,上前叩拜道:“母親,為甚這些潑男女將兒叫做狐孽畜,執棍亂打?”王媽媽道:“你真個是孩兒否?”王宰道:“兒是母親生的,有甚麼假!”正說間,外面七八個人,扛抬鋪程行李進來,眾家人方知是真,上前叩頭謝罪。王宰問其緣故,王媽媽乃將妖狐前後事細說,又道:“汝兄為此氣成病症,尚未能愈。”王宰聞言,亦甚驚駭道:“恁樣說起來,兒在蜀中,王福曾濴書至,也是這狐假的了!”王媽媽道:“你且說書上怎寫?”王宰道:“兒是隨駕入蜀,分隸於劍南節度嚴正部下,得蒙拔為裨將。故上皇還京,兒不相從歸國。兩月前,忽見王福濴哥哥書來,說:向避難江東,不幸母親有變,教兒速來計議,扶柩歸鄉。王福說要至京打掃塋墓,次日先行。兒為此辭了本官,把許多東西都棄下了,輕裝兼程趲來,才訪至舊居,鄰家指引至此,知母親無恙,復到舟中易服來見,正要問哥為甚把這樣凶信哄我,不想卻有此異事!”即去行李中開出那封書來看時,也是一幅白紙。閤家又好笑,又好惱。王宰同母至內見過嫂子,省視王臣,道其所以。王臣又氣得個發昏。王媽媽道:“這狐雖然憊懶,也虧他至蜀中賺你回來,使我母子相會,將功折罪,莫怨他罷!”王臣病了兩個月,方才痊可,遂入籍於杭州。所以至今吳越間稱柺子為野狐精,有所本也。
蛇行虎走各為群,狐有天書狐自珍。
家破業荒書又去,令人千載笑王臣。
第七卷 錢秀才錯占鳳凰儔
漁船載酒日相隨,短笛盧花深處吹。
湖面風收雲影散,水天光照碧琉璃。
這首詩是未時楊備遊太湖所作。這太湖在吳郡西南三十餘里之外。你道有多少大?東西二百里,南北一百二十里,周圍五百里,廣三萬六千頃,中有山七十二峰,襟帶三州。哪三州?蘇州、湖州、常州。東南諸水皆歸。一名震澤,一名具區,一名笠澤,一名五湖。何以謂之五湖?東通長洲松江,南通烏程溪,西通義興荊溪,北通晉陵湖,東通嘉興韭溪,水凡五道,故謂之五湖。那五湖之水,總是震澤分流,所以謂之太湖。就太湖中,亦有五湖名色,曰:菱湖、遊湖、莫湖、貢湖、胥湖。五湖之外,又有三小湖:扶椒山東日梅梁湖,杜圻之西、魚查之東日金鼎湖,林屋之東日東皋裡湖:吳人只稱做太湖。那太湖中七十二峰,惟有洞庭兩山最大:東洞庭曰西山,兩山分峙湖中。其餘諸山,或遠或近,若浮或沉,隱見出沒于波濤之間。有元人計謙詩為證:
週迴萬水入,遠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