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拿起我的包。
那女孩看著我。
我猶豫了一下,轉身走到那個男人身邊,那傢伙正低著頭閉目養神。我俯下身,輕聲說:你到站了,下車吧。
男人似乎嚇了一跳,沒有啊,我去A市。
到了,下車吧男人似乎被激怒了,你他媽的過分了阿!
我看著他,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下車。
男人跳起來,伸手來揪我,我擋開他的手,從口袋裡拿出警官證,別在胸前。男人的眼睛和嘴變成了三個O,手軟了下來。
下車吧我……我又沒做什麼。
我俯下身,輕聲地說,別找麻煩,OK?
這時車已經進站了,男人飛快的站起來,擠進急著下車的人群,回頭給我怨恨的一瞥。
夜深了。
我睡不著,也許是白天睡過的原因吧。整個臥鋪車廂的人都在此起彼伏的打著鼾,而我獨自坐在車窗邊,看著漆黑一片的窗外。列車平穩而快速的開著,不時有規律的震動。車廂裡暗暗的,只有車廂連線處那裡還亮著一盞燈,窗外夜色濃黑如墨,那漆黑中似乎藏著未知的命運,在誘惑我去揭示黑暗中隱藏的秘密。也許,這是我的命運。
列車門開了,兩個模糊的身影走了進來,一個是列車員,另一個看不清,但能分辨出是個女孩,大概是剛剛補票的乘客。列車員把那女孩帶進一個包廂,囑咐了幾句就打著哈欠走了。那女孩窸窸索索的把行李安置在鋪上,拿著一個杯子,走出來東張西望的看,就向我走了過來。
是你啊?
我抬起頭,是白天那個女孩。
哦。
那女孩從我腳下的保溫瓶裡倒了杯水,拉下座椅,在我對面坐了下來。
你是警察?
我扭過頭,哦。
那女孩雙手握著杯子,不好意思地笑笑,謝謝你不用客氣,應該的。那個人不是下車了麼,你怎麼又到這裡來了?
嘿嘿,那女孩看著我,眼睛中閃過一絲調皮的笑,你來這裡了,還是這裡比較安全。
我無聲的笑了笑。
恩,你一定抓過不少壞人吧唔長時間的沉默。我拿出一根菸,點燃。
反正睡不著,你給我講講抓壞人的故事吧女孩的眼裡充滿了好奇和渴望。
我看著她,突然覺得她的眼睛很像陸海燕,單純,清澈見底。
故事?我吸了口煙,好吧。
在這個深夜的車廂裡,我將把那些故事講給一個陌生的少女聽,也許這不是故事,而是一段回憶。然而,回憶往事並不總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如果可以,我寧願它們沒有發生,也許,吳涵,周軍,張瑤,劉建軍,孫普,你們都願意它們沒有發生。
可是,該從哪裡講起呢?
'2'第一章 第一個死者
1999年,方木21歲,C市一所師範大學三年級學生。
深秋的夜晚,天氣已經很涼了,遍地可見飄落的枯葉,風一陣緊似一陣的颳著,從自習室裡出來歸寢的學生們縮著脖子,大聲談笑著向各自的宿舍樓走去。
二舍是一所男生宿舍,也是這所大學裡最破舊的一所。傳說二舍建於抗戰時期,是小日本蓋的,鬼子的東西就是質量過硬,五十多年來,這座老樓始終默立於校園,除了有點潮溼,仍然很堅固。而潮溼也不見得是件壞事情,前幾屆畢業的學生笑談,這座樓永遠不可能發生火災,人為去放火都不著。舊雖舊,在宿舍裡的男生眼裡,卻是個金不換的地方,為什麼呢?因為上面來檢查衛生的時候,學校永遠不會把檢查團領到這個樓裡,男生們也樂得清閒。在這個到處是垃圾、啤酒瓶子、老鼠的樓裡,一群沒心沒肺的男生快快樂樂的生活著。
晚上11點半熄燈之前,是二舍最熱鬧的時候。大家趿著拖鞋,搭著毛巾,端著臉盆,穿梭於公共衛生間和宿舍之間,走廊裡是淡淡的煙味和隨處可聞的爽朗的髒話,不時有人趁著對方埋頭洗臉的時候在襠裡抓一把,引來大聲地笑罵。
352寢室裡,一個男孩正在用一塊毛巾用力的擦乾頭髮,忽然把毛巾湊到鼻子前聞了聞,“靠,我毛巾怎麼有股鹹菜味?”寢室裡另一個正在桌子前吃泡麵的男生笑了起來:“哈哈,今天下午老四好像用你毛巾擦腳來著”,他嚥下一口面,“這廝當時剛踢完球”。男孩啪的把毛巾摔回盆裡,拉開門,衝著衛生間大喊:“祝老四,你他媽是豬啊?”寢室裡幾個人轟的笑開了,幾秒鐘之後,一個嘴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