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祝你成功!”
公主長嘆一聲,顯然她對自己能否成功,一點也不寄希望。
田活在這時,因為哭得傷心,哭聲雖止,但還在不斷抽噎,公主望著他,又嘆了一聲︰“我們仍需要一起工作,你哭完了沒有?”
公主的口吻,像是在責備一個小孩子,田活在受責之後,居然也大是扭怩,勉力調勻氣息,一字一頓︰“我一定盡力而為。”
我心想,他們有長期的合作關係,田活明顯又對公主有特殊感情,我和藍絲,不宜久留。
所以我提出告辭,公主也不挽留,卻請田活代她送客。田活送我們出來,一直到這宮門之外,他才能順氣說話。
他道︰“叫你見笑了,我是真的傷心!”
我安慰他︰“傷心就哭,這很正常!”
他長嘆一聲︰“我想,那猜王大師必然也和我一樣,對公主有特殊的感情,所以才甘願為研究而犧牲。我想到自己再也不會有這樣的勇氣,也就沒有機會蒙公主的青睞,這才悲從中來的。”
我自然未曾想到他的心思,竟如此之曲折,只好道︰“如今公主邀你共作研究,你有的是機會,倒也不必一定要割了腦袋去討公主的歡心。”
我這樣一說,他略為高興了些。我本來,有些問題要問他,是關於他在生物學家聚會上的演說,我大有不明之處,可是給他這樣一個打岔,也就忘了。
一直到和那位朋友通電話,討論到了這點,我在一呆之後,道︰“是啊,我也不明白他說‘有間諜在人的身體之中’是甚麼意思?”
那位朋友有點意外︰“你竟然沒有深究他的話?”
我苦笑︰“接下來又發生許多事,所以沒有深究下去。”
確然,接下來又發生了許多事。
藍絲捧著猜王大師的首級,她好幾次想開啟盒子來看,卻又鼓不起勇氣來。
我在一旁看著這種情形,心想,這是她必須面對的難題,我應該給她適當的鼓勵。
所以我道︰“我來!”
我一面說,一面向她伸出手去,向她要那隻象牙盒。藍絲猶豫了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無法逃避面對猜王大師的人頭。因為猜王一死,藍絲已是她那一派──天頭派的掌門人了,而且,她也要把猜王的人頭,連到猜王的屍身上去,若是怕見人頭,如何能成事?
經過我這一暗示,藍絲深吸了一口氣,把盒子打了開來,可是在盒子開啟的那一剎間,她還是不由自主,先閉上了眼睛。
我一生奇遇甚多,但是在這樣近距離,面對一個單一的人頭,也還是第一次,所以心中也凜了一凜。而接下來的感覺,更是奇特之至。
盒中襯著天藍色的襯墊,猜王大師面目如生,半閉著雙眼,連口唇都和生前的顏色相若,彷彿隨時會開口和我們打招呼。若說他像是睡著了,那麼他一定夢到了自己是在一個十分舒適的環境之中,因為他的神情,是如此寧謐安詳,絕找不出絲毫的痛苦。
這時,藍絲也睜開了眼,我們兩人過了好一會,才不約而同吸了一口氣,藍絲喃喃地說了幾句話,我沒有聽清楚。
她蓋上了盒蓋,我問︰“猜王大師的喪禮,我是不是也要參加?”
藍絲嘆了一聲︰“不必了,公主剛才說她要來,其實,她也不必來,只有我們才要參加。”
我當然明白,她口中的“我們”,是各式降頭師,降頭術的一切活動,都帶有極度的神秘色彩,喪禮自然更不例外。
我輕拍她的頭──她雖然在降頭術中地位極高,但是在我看來,始終是一個小女孩,我又道︰“你自己一切小心!”
藍絲也不以為忤,點了點頭,她忽然又道︰“我們天頭派的秘藏寶庫,曾被人偷進去,盜走了寶物……這件事,對師父的打擊,著實不輕。”
我聽了,不禁一怔。
藍絲所說的這件事的經過,我已全部記述在《爆炸》這個故事之中。
我呆了一呆,道︰“不會吧!盜寶者已找到,而且等於已終身成為寶藏的奴隸了!”
藍絲嘆了一聲︰“可是這總是他作為掌門人的一個缺失,只怕這也是他犧牲自己生命的原因之一──他覺得生無可戀了!”
我搖了搖頭,並不是想否定藍絲的話,而是感到,人的每一個行為,都有太多太多的促成因素,小事尚且如此,更不用說生死這樣的大事了,別說旁人不會明白所有促成的因素,只怕猜王大師於地下,他自己也未必說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