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被徹底擊怒了,她一甩頭,陰風四起,一地落葉揚起一人多高,卷著塵土碎石劈頭蓋臉地朝兩人砸過來。
金導演終於在某個口袋裡,手忙腳亂地掏出了那半塊絲帕。
只見紅光一閃,強勁的邪風竟被齊齊地阻隔下來,女鬼也懼怕那血氣,嗷地叫了一聲,跳出半丈多遠,一臉驚駭,再不敢靠近。女鬼徘徊了幾步,看著那塊血帕上的一個“鼎”字,知道他們有卜術相助,儘管咽不下這口惡氣,還是不宜戀戰,否則被那“血鼎”壓住就慘了,她可不想做個天天捱餓的死鬼,生前受的還不夠嗎?
直到看著那女鬼影子一般地消失,金導演和“清兵乙”才鬆下一口氣,大寒天裡,兩個人竟然汗流浹背,不知什麼時候,相依為命般緊緊靠在一起。
一時感慨,金導演鄭重地對“清兵乙”說:我要給你加臺詞,不,給你換角色!
“清兵乙”嘴上道謝,心裡卻高興不起來,剛才逼得急了,沒輕沒重地打了女鬼,他怕她會再來找自己算帳。現在只有金導的那塊手帕是個救命稻草了,他說金導今後我跟定你了不僅僅是說拍戲啊。
再看菲菲和攝影師那邊,情形糟透了。女一號牙關緊閉,呼吸微弱,如果不是身上還是溫熱的,簡直可以認定斷氣了。攝影師則趴在地上找吃的,嘴裡嚼著枯草根,一副飢不擇食的樣子。
金導演緊緊攥著小手帕,看著眼前這一幕,徹底傻眼了。
“導演,還是報警吧,要鬧出人命來可就糟了。”“清兵乙”在一邊提醒。
金導演又傻了一會,沉思片刻,然後搖搖頭。他的意思是,私下裡傳點八卦是一回事,把這麼邪乎的事情捅出來是另一回事。往小裡說,這是封建迷信,大不了被警察同志教育一通;往大了說,是妖言惑眾,故宮每天這麼多中外遊客,代表著中華民族的歷史文化精粹,這不是給祖國媽媽臉上抹黑嗎!這不是給故宮的經濟騰飛下絆嗎!這罪可大了去了,故宮還讓你拍戲?轟出門去還要打斷一條腿。而他這輩子估計也沒人投資拍戲了。所以見“鬼”的事情,不但不能上報,還要封鎖訊息!
“清兵乙”用手搓把臉,心說關鍵時刻,還是老薑辣。
“那麼金導,現在這個局面您看咋辦?”
金導演咬了咬牙:“攝影師送醫院打蟲子去,其餘的人,重整河山,繼續拍戲!”
這“其餘的人”,首當其衝是衣菲菲。女一號非常配合導演,不但很快甦醒過來,而且也沒有提出離開劇組,看得出她對導演還是很有情義,但是多少也受了點刺激,背臺詞的時候冷不丁會停下來四處巡視。
其他的工作人員,大部分都找了回來,有幾個膽小的說什麼都不來了,金導演只好叫劇務再去找人,包括一個新攝影師。
因為人員不齊,第二天的戲只拍了幾條鏡頭,但總歸是繼續進行了。金導演心裡苦苦地想,自己怎麼這麼倒黴,躊躇滿志第一次執導“大片”,就遇上“鬼”,幸虧那個小巫女給了個鎮鬼的寶物,否則自己的前程和性命就葬送在一個女鬼手裡了。一邊想著,一邊去衣兜裡摸那條寶貝絲帕。
突然,金導演的臉變得煞白,豆大的汗珠順著額上的青筋往下掉。
絲帕不見了……
金導演的眼睛迅速地閃過現場的每個人。他不能聲張,儘管他明令禁止大家傳播議論“鬼”的事情,但他知道他管不住大家的嘴,現場的氣氛陰沉沉的,這是因為每個人心裡都有恐懼存在。但是他們之所以還能在這裡各行其事,是因為每個人也都知道,導演手裡有一塊“鎮鬼”的血帕,拿出來抖一抖,就嚇得那鬼飛逃。現在,如果有人知道這塊絲帕竟然不翼而飛了,他相信再也沒有人敢留下,包括菲菲也會飛快地跑掉。
他先不動聲色地走到“清兵乙”身邊。他給“清兵乙”換了個角色,演個有三句半臺詞的太監。“清兵乙”十分激動,正在苦練那三句半。看見金導演過來,他討好而靦腆地笑了笑。除了背臺詞這一會兒,“清兵乙”幾乎是寸步不離他左右,連上茅廁都是同進同出。遭到那女鬼襲擊時,“清兵乙”與他也算是患難與共、同仇敵愾,怎麼說也是有忠有義的。他會偷絲帕?再說一個跑慣龍套的末角,一時還沒有當主角的膽量。
那麼菲菲呢?這小妮子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聽說當初不名一文的時候,也是甘為藝術“獻身”,才打下如今的基業,以她一貫的自私自利,偷絲帕似乎可行,但以她驕橫跋扈的個性,似乎又不屑於做這樣的事情,她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朝他一撇嘴,一扭腰,寶貝拿來!關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