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公公帶我去!”
一路無話,小太監將我帶到春華門:好氣派的3座隨牆琉璃門,每座均安雙扇實榻大門,每扇門縱橫各9顆門釘,這就是進入中正殿的入口了。
“公公請回吧,我有事情要辦!不必等我了!”
“姑娘不去彌妃彌主子那瘩了?”小太監依然地低眉順眼地問。
我心裡一驚,這些太監隨從看似整日默立無語,其實耳聽八方,眼觀六路,也難怪,給天下最大權勢最深不可測的男人聽差,不精明一些怎麼能服侍到他心裡去?
我說今兒太晚了不去了,然後一勁兒催他走,那小太監才滿腹狐疑地回去。
我提了提裙角,大步地踏進門裡!
“站住!什麼人?敢擅闖皇宮佛門淨地!”值夜的兩個太監喇嘛提著宮燈突然冒了出來。
“公公,我來找一個人!”
“你不是宮裡人,又深更半夜潛入中正殿!一定不是什麼好人!”
看那太監喇嘛要鳴鑼喚人,我趕忙亮出御筆墨字,“行之無阻!瞧,皇上親賜,你們還敢攔我!”
太監喇嘛看到果然是皇上御筆,氣焰全無,交頭接耳地商量了一下,儘管對我的來路迷惑卻也不敢多問。但他們並不知道元宸其人,於是帶我七拐八拐去了一個閣樓,題字“雨花閣”,他們讓我等在下面,然後進去通報。不一會兒,出來一個戴黃色僧帽的喇嘛,太監對他非常恭敬,稱他“桑吉達喇嘛”。
看這位喇嘛,相貌雍容,大概五十歲上下,頭圓如鼎,闊口深目,耳垂過肩,斜肩披了一塊大紅袈裟,裸出一條圓滾滾的臂膀。再看他手中,捻著一串色澤怪異的骨珠。這位喇嘛僧的面貌說不上一個“慈”,只道一個“奇”,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氣場讓我非常不舒服,但顧不上研究他,我只想快點找到元宸。
“元宸,我不知道他現在叫什麼名字,他長得很好看,眼睛很亮,曾經跟隨皇上去熱河狩獵……”因為激動,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
“姑娘認識他?”桑吉達喇嘛聲如洪鐘,安定從容。
“曾經舊識。”
“姑娘找他什麼事?”
“要當面問他一件事。”我臨時想到這麼說。
桑吉達喇嘛微微一笑,說了句“請跟我來——”,轉身便走。我按捺著狂跳不止的心,跟隨他來到一座琉璃瓦小樓前。
停在一扇燭光搖曳的木窗前,我聽到輕輕的誦經聲,儘管是一種我完全不懂的語言和文字,但是聽柔柔的明淨的聲音,我知道,那是元宸。
桑吉達喇嘛先進去,誦經聲停了,兩人低聲地交談著。
在那一剎那,在祥和而寧靜的燭光中,天地如此寂靜,我是穿越了幾百年的時光,來感受這一刻的月光與柔風,在這扇木門後面,元宸,可曾知道我為這一刻心動所經歷的等待。
“你進來吧。”桑吉達喇嘛開啟了房門。
元宸和格列喇嘛(35)
在那一瞬間,我彷彿看到多年前的那個雨天,少年元宸輕輕走到我身邊,說:
“沒有人來接你嗎?”我甚至聞到了溼漉漉的青草味,看到那一個瞬間天光的變化。那個來自遠方的男孩子突然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可是他的目光和聲音,一遍遍在我的青春回放,讓我苦苦追尋到現在。現在,在搖曳的紅燭中,在靜悄悄的夜色中,在這我不知道是何夕何年的時空中,我終於找到了這一雙眼睛,可是他的心裡,可曾有過我的印記?
他轉過身,放下手中的經書,安靜地望著我,面容祥和,嘴角帶著笑意;他穿著醬紅袈裟,頭上只有一層細密的髮根,他的脖子上,是長長的古怪念珠。他盤腿坐在那裡的莊重,他的手自然下垂的姿態,都是一個僧人的樣子,讓我覺得他是那麼遙遠和陌生。
“元宸是我6歲前用的名字,姑娘怎麼知道?”他終於向呆立的我發問了。
“你是漢人?”我驚訝。
他遲疑了一下,輕聲道:“曾經是。”
怎麼回事?一個西藏喇嘛,曾經是漢人,而且就叫元宸?我腦子先亂了。
“格列喇嘛自幼失去父母,6歲由他的叔父,也是我的朋友帶到布達拉宮,跟隨我修習佛法。他的真名無人知曉,姑娘怎麼會知道?事關格列喇嘛的生死,請姑娘務必直言相告。”旁邊的桑吉達喇嘛語氣平靜而鄭重。
“格列”是他現在的名字,“喇嘛”是他現在的身份,這個稱謂讓我有片刻的恍惚。再看他的年齡,大概在二十五六,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