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拉了一半打滷麵,才突然想到——錢呢?
趕忙摸索身上,除了皇上那幅字,哪裡有半點銀兩。登時臉漲得通紅,那半碗麵也沒心思吃了。
正急得冒汗,突然看見牆角里,坐了一個高鼻深目的錦衣公子,正微微含笑地看著我的窘態。
我不得不故做鎮定,慢慢悠悠地繼續吃麵。腦子裡盤算著,不知那公子會不會出手相助?
正在這時,門口突然呼啦啦進來了五六個漢子,一身短裝,佩鋼刀,嗓門洪亮,上來就要店家上好酒好肉,很是引人注目。
待到酒過三杯,又聽他們議論夏秋時候山東的水災,說黃河大堤被沖毀後,淹了萬傾良田,無數災民無家可歸,如今即將入冬,朝廷的賑災糧遠遠不夠,章丘臨沂已經餓死人了。但官府密不上報,老百姓真是苦不堪言。然後又聽他們壓低聲音說著什麼,說到激動處,竟然有人拍翻了酒杯。
這時其中一個貌似年長的人,立刻朝大家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低聲說:
“各位兄弟,這宗‘買賣’凶多吉少,還是等見到‘大管家’再說,我們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這市井之地,也不是談論‘買賣’的地方,兄弟們先好酒好肉吃飽,再做打算。”
我心裡暗笑,看他們衣著打扮,並不是生意人,明眼人一聽便知是以“買賣”掩人耳目,形跡可疑。不過看他們關心百姓疾苦,倒也不象壞人。
正想著,牆角的公子站起來,結帳走人。小二在身後恭送:
“七貝勒您慢走——”
七貝勒?
不僅僅是我,隔壁桌上那幾個漢子也一併驚呆了,端酒的手竟都停在半空,我看見還有人去摸那桌上的刀柄。但那七貝勒,倒似乎視而不見般地,揚長而去。
這時小二過來和我說,七貝勒已經把我的帳結了。
再看那幾人,面面相覷,囫圇地吞了些飯,連酒也無心再喝,也匆匆結帳離去了。
我恍恍惚惚地出了門,騎著小紅馬往宮裡走,想著這兩天遇到的人和事,腦子裡好象有無數的鐵絲在纏繞,我突然對我回到這裡的意義發生了懷疑,對元宸的存在發生了懷疑。一切似乎都離我那麼遙遠,那麼陌生而冰冷。我突然意識到,如果歷史與命運是我無力改變的,那我回來的意義又是什麼?
正胡亂想著,故宮已在眼前。而天狼星正高高地掛在天上。
“姑娘可是禮部右侍郎夏遠夏大人之女夏熒兒?”守門的官兵將我攔住。
我點點頭,我知道皇妃接受宮外親友探視也是有限制的,莫非這次說探望彌妃不頂用了?
官兵通報之後,出來一名穿官服的人,行了一禮:“請姑娘跟我來。”
“我還有事情要辦,大人要帶我去哪裡?”我慌忙亮出皇上的御筆:“我有皇上親筆御賜的‘行之無阻’!”
那位官員笑了:“夏姑娘,正是皇上有請。皇上說了,無論什麼時間姑娘進宮,皇上就什麼時候宣見。”
我看看官員及他身邊武裝的隨從,無奈,只得跟他走。心裡恨恨地想:每次要回去都是這個乾隆皇上耽誤事,可惜史書裡都不曾記載,他是這麼個羅嗦的皇帝。
到了乾清宮,依繁文縟節稟報之後進見,竟看到皇上獨自坐在園子裡發呆。
“夏熒兒,你總是半夜三更來宮裡玩嗎?”皇上回過神,儘管語氣調侃,但面容憔悴,神情中,竟是掩飾不住的落寞與傷感。
“回皇上,熒兒這就走。”我只想盡快脫身。
“剛來就要走,怕朕吃了你?朕說過賜官的事情,你不記得,朕還記得。只是朕想不好賜你什麼官。正好吏部嚴大人在,一起幫朕想想!”
“皇上!”我趕忙跪下:“夏熒兒無才德也無功名,上次只是僥倖看到古怪,什麼都沒做,受皇上賞賜已經汗顏,如皇上再封官,別說眾人難服,就是熒兒自己也要羞愧死了!”
皇上擺擺手,不以為然。目光依然投向那吏部官員。
“皇上,微臣以為,現在分掌國政的吏、戶、禮、兵、刑、工六部分工詳細,職能明確,都察院、理藩院、翰林院也都不合夏姑娘所長,宗人府就更不靠邊了……”
“都是廢話,要是有合適的還要你想嗎?”皇上瞪了那官員一眼。
“是是,皇上息怒!微臣以為,不如依據夏姑娘所長,專設‘卜筮官’一職。其實‘卜筮’一職,從周王時就有了,歷經千年不衰。只是我朝有相卜大事時,從各部院官員裡抽調相度大臣,不再單設此職。皇上可恢復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