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要從她臉上印證趙恆這話的真假。當她看見楊鶯鶯的的確確滿面紅光時,她相信了,相信楊崇勳沒出事兒,於是故作無意地調侃了一句:
“楊將軍還知道李廣利?什麼時候也讀過《漢書》了?”
“他哪有你那點兒天分!”趙恆把酒盞放在案上,抿了抿嘴唇說道。“是李沆李丞相誇他的話。”說到這裡,臉色陰沉下來,這一陰沉,又把劉採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不幸啊,李丞相今天早晨患中風薨逝了,朕要為他發哀!朕和你們飲完這杯酒,就要親自為李丞相發哀!”
劉採蘋像傻了一樣,怔怔地望著趙恆,半晌才迸出幾個字:
“李丞相,薨逝了?”
“朕即位才六七年,棟樑柱石一連走了好幾位,天不佑我!”趙恆越說越動情,竟以手撫額,哽咽起來。
第四十六回 封妃命相一朝定(1)
雖然契丹人緊鑼密鼓地調兵遣將,一副大軍壓境的態勢,但李沆的意外去世,還是極大地轉移了宋朝大臣們的視線,似乎眼下火燒眉毛的事不是抵禦契丹入侵,而是由誰來接任李沆正相的寶座。李沆沒死之前,頂名兒的同平章事有兩個,可真正幹事的只有李沆一個,因為呂蒙正一直臥病在家。如今李沆一死,呂蒙正第二天便求見趙恆,堅請離任到洛陽休養。趙恆見無法挽留,只得答應了他的請求。這樣一來,同平章事的位置一下子竟空出了兩個。不過趙恆已在朝廷上放出風來:不可能一下子再任命兩個丞相,理由是兩相併立是太祖陳橋兵變後為了安撫後周大臣而採取的臨時舉措,後周以前並沒有兩相併立的先例。這個口風兒一傳出,原來躍躍欲試的參知政事王欽若和樞密副使陳堯叟都大為喪氣,因為隻立一個宰相,前有王旦,後有寇準,再輪也輪不到他們。朝廷百官的心目中,這一回立相非王旦莫屬,因為此人擔任樞密、副相歷時最久,處事又平和圓滑,在朝廷中幾乎沒有死敵,連劉採蘋都認為結果必然如此,所以已命太監藍繼宗到王旦府上打了招呼,讓他今後做事手下留點兒情面。什麼叫留情面?說白了,也就是告訴他:日後趙恆宣佈冊立自己為貴妃時,他最好不要輕易反對。
趙恆並沒有把契丹聚兵的事兒忘在腦後,他原想李沆會給他拿出萬全之策,沒想到李沆突然辭世,讓他心裡猛地忽悠了一下,有點兒六神無主。王旦雖然處事穩妥,但這些年並沒有顯示出應對驟變的能力,王欽若和陳堯叟更是不多說話,一句“任憑陛下做主”不知說了多少遍。他很擔心這一次契丹人真的發起瘋來往汴京打,這當口兒,還得找個像李沆那樣有大氣度的人把握時局,才能感到踏實。
出了大慶殿,他不由自主地又來到劉採蘋宮中。這兩天劉採蘋精神轉好,也不再說頭疼腦熱了。見趙恆進宮,她猜想一定是為選丞相的事兒找自己商量,笑容滿面地把趙恆扶到凳上坐下。
“愛妃的身體好了,朕十分欣喜。”趙恆心不在焉地說了一句,看得出他心事重重。
“陛下,朝廷大事就夠你操勞了,還時時惦記著臣妾賤體,臣妾真是過意不去了!”劉採蘋故意把話題往“朝廷大事”上引。果然,趙恆嘆了口氣說道:
“李沆死得真不是時候!”
劉採蘋故作惋惜地勸慰趙恆道:“人死不能復生。如今百官無主,陛下總得儘快地扶立一個丞相為你分憂啊!”
趙恆望著劉採蘋,問道:“依愛妃之見,該扶誰做丞相?”
“這種大事,臣妾豈敢多言?不過,”劉採蘋試探地說道。“臣妾風聞,大臣們都想讓王旦大人做宰相呢。”
“王旦是個好人,凡事不大拗著朕意。可如今契丹人氣勢洶洶,朕擔心王旦書生氣太足,撐不起這麼大的攤子。”趙恆不無憂慮地說道。
這話實在有點兒出乎劉採蘋的意料,她怔了怔,又問道:
“陛下的意思要讓誰當宰相?”
趙恆尋思了片刻,與劉採蘋商議道:
“愛妃以為寇準如何?”
這是劉採蘋最不願意接受的一個人!她本能地想到:一旦寇準當了宰相,又是個趙恆不敢惹的。況且自己冊立貴妃的事,寇準也一直堅決反對。除掉了一個李沆,總不能再煞費心機去除掉寇準吧?但她又不便直接反對,無奈地笑了一聲,反問道:
“陛下認為寇準就能撐起這麼大的攤子?此人在百官中的口碑可不太好啊。就算他有魄力,指揮不動大臣怎麼辦?指揮不動軍隊怎麼辦?”
趙恆不以為然地答道:“愛妃多慮了。寇準這個人朕很瞭解,